曾蒙看着抵近在他喉咙处的剑尖,心中是又急又怕。他生平自恃武功高强,对铁剑可说是不屑一顾,可是现在,他武功全失,在这普通的铁剑面前,他也体会到了待宰羔羊的恐惧。死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也是个普通人,没有了武功,他才知道自己在死亡面前是多么地绝望。
曾蒙情急之下,忽然看到了骆顺和的表情,骆顺和的脸是阴沉而焦躁的,仿佛揣着难言的焦心事。骆顺和用一种凶险万分的眼光看着曾蒙,就好像巴不得曾蒙马上死掉一样。曾蒙被骆顺和的目光吓了一跳,这目光里饱含着暴戾的杀气。曾蒙是何等人?他现在虽然武功尽失,但毕竟也是纵横江湖几十年的邪派高手,他对好人好事不熟悉,对坏人坏事,可是又熟悉又敏感。骆顺和的这个表情和眼神,让曾蒙心里“咯噔”了一下。
曾蒙想到,崔迁他们现在依旧与骆顺和相处融洽,那肯定是都还不知道骆顺和吃逍遥散的事情。否则,按照麒麟门那名门大派的门规,骆顺和恐怕早就已经被囚禁了。而现在,崔迁他们一直都在紧紧追问那三个失踪师兄弟的事情,唯独骆顺和对此不言不语。难道,骆顺和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或者,那些失踪的人,与骆顺和有关?
曾蒙久处邪派,对人性之阴暗,早已了解太多。他看出来了,骆顺和多半与失踪一事有关,而且,骆顺和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此刻,曾蒙为求自保,便赶紧将手一指,指向骆顺和,对崔迁说:“他,问他,他一定知道你们那些失踪的师兄弟究竟去了哪儿!”
骆顺和突然被曾蒙这么一指,心中不禁方寸大乱。他向曾蒙怒喝:“你胡说什么!”
曾蒙想要趁机挑拨崔迁他们与骆顺和的关系,最好可以让崔迁他们与骆顺和内斗起来,这样,他就能想办法趁乱逃走了。于是,曾蒙面对骆顺和的怒喝,不仅没有害怕,相反,他还更加大胆地向崔迁说:“大侠,你们的这个骆师兄,他其实早就堕落了,他不仅沉迷女色,日日与海运监察使宣大人的女儿厮混在一起,只顾缠绵,不干正事儿,而且最要紧的,是他还吃上了我们醉金帮的逍遥散!他毒瘾可深了,没有逍遥散,他就活不下去!你们麒麟门,不管这事儿么?你们那三个失踪的师兄弟,搞不好也可能是他杀的呢!这么阴险卑鄙的小人,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曾蒙这一番话,可是把崔迁和其他三个师兄弟都给吓得愣住了。他们可是怎么样都没想到,曾蒙会揭发说骆顺和沉迷女色、沉迷毒品。骆顺和以前在他们这些师兄弟的心中,可一直都是意气风发又谦逊温和的君子。但是吧,骆顺和最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确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行踪常常成谜,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干了啥,他自己也往往难以自圆其说。而且,骆顺和的性格也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有些心狠手辣,变得有些冷漠。他还常常萎靡不振,看起来倒也确实像个瘾君子似的。但是以前,大家也都没往这方面去想。现在听曾蒙一说,倒也像。而且,刚才大家确实也远远地听见骆顺和与曾蒙在说毒品的事。
骆顺和恶狠狠地对曾蒙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将你碎尸万段!”说完,骆顺和拿起剑,便指向了曾蒙。骆顺和那阴险的杀气,已经布满在脸上。
曾蒙赶紧向崔迁求助,说:“大侠,你快救我!你们的骆师兄要杀人灭口!你们麒麟门,出了如此一个大逆不道的奸邪弟子,你们居然不知道!这是你们麒麟门的耻辱啊!这也是你们萧驿桥掌门的悲哀啊!大侠,你们一定要保护我啊,我可以去麒麟门总舵,向你们的萧掌门说明这一切事的来龙去脉!你们一定要保护我!”
曾蒙这一番说辞,可是把自己从一个杀人凶手,变成了一个重要的证人。作为一个杀了麒麟门那么多弟子的凶手,他是该被杀的,但是,如果他是可以证明骆顺和罪行的唯一证人,他就又是应该要被保护的。崔迁他们如果要想弄明白骆顺和的罪错,如果要想把骆顺和带回萧驿桥面前去认罪,那曾蒙就是一个需要受保护的证人。
崔迁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崔迁对骆顺和早已有所怀疑,只是一直抓不到骆顺和什么错处,今天,他听曾蒙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但是当然,他也并不全信曾蒙说的话,毕竟曾蒙是敌人、是坏蛋,敌人说的话不能轻易相信。是非黑白,总要论个明白。崔迁当即决定,要带曾蒙回麒麟门总舵,让萧驿桥来审问和发落。
所以崔迁伸剑,挡住了骆顺和的剑。崔迁不让骆顺和杀曾蒙。骆顺和脸一沉,说:“你想干什么?”
崔迁说:“曾蒙现在不能杀,我们应该带他回麒麟门总舵,让萧掌门来审讯和发落。”
骆顺和怒道:“审讯什么?有什么可审讯的?他杀了我们的师兄弟,把我们搞到如此落魄的境地,他死有余辜,还有什么可审讯的?”
崔迁顿了顿,说:“可是,他说的关于你的那些事,我们总需要回到掌门面前,去把事情弄个清楚。”
骆顺和说:“你怀疑我?这王八蛋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他就是在挑拨离间,目的就是为了暂时保住他自己的狗命!”
崔迁说:“就让掌门来定夺吧,如果你没有做错,是他胡说八道,掌门自然会杀了他。你要有点耐心。总之我们现在不能杀曾蒙,还要留着他。为防止他三天后武功恢复,我们可以今天就废了他武功,断其经脉,让他无法恢复。但是他的这条命得暂时留着。”
曾蒙一看,自己的计策得逞,崔迁他们有保护证人的意愿,他可以暂时不用死了,他不禁心花怒放。曾蒙他只要现在不死就好,他可以想办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想出逃跑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