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番云说完,像是威胁似的,将匕首往前顶,而樱木血也慢慢往后退。南番云离开了床,而他的匕首尖依旧一直顶在樱木血的咽喉上。他的刀尖一直以一种合适的力度抵在樱木血的喉咙上。而樱木血也只是适当后退,并没有大步逃走。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没想真的杀,一个是没想真的逃。这其实也是隐晦地反映出了两人之间沟通的可能。南番云很显然是不想杀樱木血的。当然,他也可能是忌惮那个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骆顺和。他虽然不认识骆顺和,但是,练武之人往往能很精确地辨别出另一个练武之人的修为高低。一个人的气质是藏不住的。骆顺和的气质,让南番云不敢小瞧他。
南番云走了两步,不再往前逼。樱木血此时又开口,说:“我知道,你一直用一种中立的态度,来韬光养晦,来保存自己的实力,这也是你的骑兵部队一直以来能够不断发展壮大的原因。可是,南番将军,你想过没有,宫本剑藏这个暴君,他会允许你一直保持中立吗?他会允许你韬光养晦吗?他会允许你一直默默发展壮大吗?不,绝不可能。你越是发展壮大,就越会成为宫本剑藏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是不想除掉你,只是一直还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除掉你。现在这场战争到来了,你说,你的部队是用来抵御外敌的,可是,你问问你自己心里面,你真的舍得将你的这支部队投入到一场保卫宫本的战争中去吗?嵩麟国的铁御卫你是知道的,战斗力非凡,你的骑兵部队一旦与铁御卫交战,恐怕是一场恶战,你多年培养的军队精英恐怕都将死在这场战争中。而战争结束,宫本如果获得胜利,他面对一个已经没有了强大骑兵部队的你,还会对你恭敬客气吗?不,绝不可能。南番将军,你要知道,你从前的中立态度,可是已经惹恼了宫本很多次,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你下手,只是忌惮于你的部队。而你一旦为了保护宫本,将你的骑兵部队全部折损于战场,那么,宫本得救后,不仅不会感谢你,而且还会趁机报复你。面对这样一个暴君,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你应该和我联起手来,共同改变这个扶兰岛的未来!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也是为了扶兰岛百姓的生活!在宫本剑藏残暴的统治下,扶兰岛的百姓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南番将军,难道你没有眼睛,你看不见吗?!”
樱木血的这一番话,确实说动了南番云。很多利益要害,都被樱木血说中了。但是,南番云不能仓促下这个决定。他的内心很是矛盾。他手上的匕首也松了松,没有再紧紧抵住樱木血喉咙处的皮肤。樱木血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变化。
而骆顺和则是在一直盯着南番云的动作,他就怕南番云的匕首往前一推,杀了樱木血,那么一切就全完了。他时刻准备发力,要用气劲打掉南番云手中的匕首,以救回樱木血的性命。他全神贯注。至于樱木血和南番云那叽哩咕噜的对话,骆顺和也听不懂。
南番云对樱木血说:“你现在需要用我的部队,自然是把话说得好听,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是下一个宫本剑藏?我帮你打仗,我的部队也会有折损,等我的部队折损完了,你做了岛主,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是不是也会把我抛弃,甚至把我消灭?”
樱木血哈哈一笑,对南番云说:“我是那种人吗?你看我会是和宫本一样的人吗?”
南番云正色道:“宫本剑藏没有做岛主以前,也没有如今这样坏。他是做了岛主以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才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恶棍。权力是会诱使人堕落的,权力是一种有魔力的毒药。哪怕你曾经是一个不错的好人,可是,只要你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你就会变得自私、嗜欲、残暴、跋扈,你会渴望统治所有人,你会渴望所有人像奴隶一样跪在你的脚下,让你感受到自己的至高无上。你会任意占有别人的财产和妻女,你会任意处死你所不喜欢的人,只要有人对你表示不服从,你就会用权力去践踏他。樱木血,你也渴望权力,不要告诉我,你发起这场战争,只是为了公义、只是为了百姓!这种鬼话,你骗小孩子还行,我南番云可不信!我知道你想做岛主,你也想拥有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我要怎样才能相信,你站起来不会变成第二个宫本剑藏?”
南番云的这一番问话,倒是让樱木血一时哑口无言。确实,樱木血也渴望权力,你要是说他不爱那岛主的权力,那铁定是假话。但是樱木血相信自己是个好人,他相信自己不会变成第二个宫本剑藏。可是,这种相信,又是否真实?毕竟南番云说得对,宫本剑藏从前也没有这样坏。权力是会腐蚀人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更是一种富有魔力的毒药。如果樱木血当上岛主以后,真的变坏了呢?那怎么办?
一时间,竟然连樱木血自己都怀疑起了自己。
这时候,从帅帐的门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笑声。这笑声很低沉,又轻微,樱木血确定,这笑声是只有这帅帐里的人才能听见,而外面的人听不见。樱木血和南番云同时惊讶地转头,看向了帅帐的门口,只见一个人微笑着走了进来,然后,他又放下了帅帐门口的布帘。
现在,这个帅帐里是总共有四个人了。南番云真是要气疯了,他的部队营地向来防守严密,今日可倒好,他的帅帐里人人来去自由,竟然没有一个卫兵发现这里有异样。
而此刻,最为惊讶的人,是骆顺和。骆顺和几乎是以一种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这个新来的不速之客。因为这个新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在客栈里遇上的客商。而这名客商身上穿着的,也还是骆顺和之前换下来的衣服。
而最让骆顺和感到惊讶的,是这名客商的轻功之高,竟然是没有让骆顺和听到一点动静。按理说,骆顺和现在是在全神贯注的备战状态,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以他骆顺和的功力,是必定能听个清清楚楚的。但是,这名客商直到他自己发出笑声前,骆顺和竟然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实在是让骆顺和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