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伤员,大半都是被炮火伤到的,多数人体内都有炮弹碎片,她连着做了两台手术,才有空闲。
一出门,就遇到那个谢老医生,“小云啊,你给我说实话,金.司令他怎么样了?”
只要情绪别激动,暂时没事。
“手术能做吗?我的意思是,你能做吗?”别人他不放心,“金.司令的手术之所以一拖再拖,一是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受过太多伤,用过太多药,已经对麻药耐药。
这样的大手术,硬扛不可能,但加大麻药用量,他又承受不住。但你的针灸是真的有用……”
言下之意,还是希望云汀兰亲自做手术。
可以,她没问题,“不过,金老先生的身体暂时不适合手术,先调养几天。”云汀兰揉揉疲惫的眉心,写了一张食疗方子。
阵地前沿。
硝烟弥漫,尘土飞扬中,小战士们鼻涕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淌。
”排长……”
在炮火停歇的第一时间,他们扑过来查看人,全尸不敢指望,但总要找到排长的尸骨送他回家。
灼人的气浪中,满是烧焦的味道,大家哭的撕心裂肺,“排……长,排……长……呃——”动……动了???
他们一愣,哭声戛然而止!
“咳咳咳……谁让你们出来的?不要命了,滚回去!”奕安咳凑着起身,又问身下的人,“六子,你没事吧?”
没得到回应,奕安皱眉,把人翻过身一看,得,晕了,好在没有其他的伤。
身体素质真差,他心里嫌弃,但还是将人往壕沟里背,又去骂那群呆愣在原地的蠢货,“愣着干嘛,躲避呀!”
就见他们每个人都情绪激动地围着他转,还上手摸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可他的世界,却一片安静,什么也没听到。
奕安心里一突,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摸向自己耳朵,还在,可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群战士也发现了这一点,彼此对视后,心一沉,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和奕安沟通。
原来上头已经下令全面反击,奕安拿起望远镜看向对面。
炮.弹轮番轰炸后,对面的防御工事矮了半截,熊熊燃烧的火蛇吞噬了一切。
自.卫.反.击战,真正开始了呀,奕安舔着干裂的嘴唇,攥紧小葫芦,望着家的方向,沉默。
想回家吗?想的。
能回去吗?不能,他要留在这,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且坚定。
金老先生的手术安排在三天后,云汀兰救治其他伤员的同时,会每天抽时间去给他针灸,直到他身体允许,才送他进手术室。
云汀兰主刀,旁边的普通医护人员换成了主治医师,即是担心云汀兰这边稳不住出状况,也有跟手术学习的意思。
谢老大夫直接顶替了小护士的位置,若不是他年纪大了,已经拿不稳手术刀,这样的手术,他肯定要自己主刀的。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关于云汀兰的传言,都是真实不掺水分的。
心脏搭桥手术,于其他人来说是首例,云汀兰已经在空间内,借助全息模拟仓,就手术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或是并发症的处理,实操过多次。
借助凌溪的视野共享,云汀兰不敢说百分百成功,但也有八成的成功率。
这次手术,还需要帮金老先生取出胸前的炮弹碎片,因年份久远,它们几乎与身体长在一起,饶是借助凌溪的视野,云汀兰也累的满头大汗。
没人敢惊扰到她,连擦汗都轻手轻脚。
手术持续了近九个小时,云汀兰腿都是麻木的,后续缝合就由其他医生完成。
罗晶晶扶着她挪移到手术室的椅子上,后背靠着墙壁休息,直到正式完成,她才将银针取下来,交给其他人善后。
自己则疲惫地闭上眼睛休息。
醒来时,云汀兰已经回到临时宿舍。
奕宁趴在床前,看到她醒过来,惊喜的扑进她怀里,亲昵的蹭着,“妈,你可吓死我了,爸去给你做葱油面去了。你不知道,你和哥哥不在,这年过的多冷清。还有姨姥爷,他也不在,本来人都快到京市了,又被兵团那边的事招回去。”
“兵团出事了?”云汀兰关心的问。
“嗯呢”奕宁小嘴叭叭,“就是全国知识青年大返城嘛,也就几周时间,几十万的知青跟浪潮一样,全都涌回城。也就独立团那边大雪冰封,消息又被人刻意拦截,知道的比较晚。
姨老爷说兵团总部下发了紧急文件,让知青在三天内办理完回城手续,逾期将永久落户农场……”
说到这里,奕宁一顿,“哦,我是不是没说?兵团体制又恢复为农场体制。急件被吴勇扣了,不向各连队传达,但纸包不住火,知青总能从亲友同学那里得到返城的消息……”
不用猜,必然是那群知青暴动了。
吴勇的心思很好猜,宋今寒走后,张志刚将兵团搞的一团糟,他这个团长没少跟着吃挂落儿。
又因桃色绯闻的事,吴刚档案里有了党内处分的污点,眼看宋今寒步步高升,他却被困在农场,还是即将变革混乱的农场,等同于变相的贬职。
他能甘心吗?肯定不啊。
想往上走,就得有政绩,他自己身上有污点,团里发展又不顺,机械厂出的成果还和他无关。
所以他狗急跳墙,自作聪明的想要给团里留下那些青年力量,希望能够被上级赞赏,撤销干部档案里的处分,以此作为晋升的阶梯。
可这是以牺牲那些知青的人生作为代价的,他想那么做,也得问问知青们同不同意,发生冲突就是必然。
“没有出现流血事件吧?”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云汀兰还是很有感情的,更何况徐建民还是团政委,真出事,他第一个被责问。
奕宁刚想回答没有,宋今寒端着饭盒走了进来,“没事,就是聚在机关总部前,烤烤火,跳跳忠字舞。”
云汀兰知道,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但宋今寒这么说,必然是有事避着奕宁,也就没再问。
还是熟悉的味道,便是山珍海味也不如这碗面,让她想念。
她吃着面条,宋今寒说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说他在苏联的事,“……用你给的药丸,救了一位苏.联.高.官的母亲,通过他,用废钢材的价格弄回来一批生锈的坦.克、喀.秋莎,还有不少报废的农用收割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