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预感
作者:适宜与不迟   扶泠纪春最新章节     
    从万福堂离开,姜氏将儿子单独叫去自己的院子。
    “你究竟在想什么?”
    “母亲是指?”齐行度心中微凝。
    姜氏瞪一眼儿子,终究不忍责备。
    “就算不喜欢,也不该冷落她。关键时候,妻子才是与你同舟共济的人。”
    就拿刚才的筹钱来说,就连姜氏自己也不会将自己的珠宝首饰添进去。
    她不知薛氏是真的蠢还是装的,但能这么做,可见她心里是有齐家的,就算老太太再挑剔薛氏的出身,今日这件事,人家办的属实敞亮又大方。
    齐行度沉默不语。
    心中隐隐生疼,姜氏只默默忍着,又谆谆教导,“最近府内有些闲言碎语,说你还未与薛氏圆房……”
    “是不是她在您面前说了什么?”
    齐行度心里没来由的恼火,将方才见薛扶泠给首饰的愧疚又一扫而空。
    “这事我知道,不必想着瞒我。”姜氏面有责备,但眼神却是慈爱的。
    看着儿子不解,她语重心长道:“母亲是过来人,细想想也知道,我儿痴情,你想宠爱顾氏,想必没有薛氏等人,她定会是你的妻子。”
    “可如今,不说薛氏是你父亲看中的,就拿她一丝错漏也无来说,她的性情并不是拔尖要强、拈酸吃醋的,满京里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如她这般豁达的正妻。”
    齐行度几欲张口,却知母亲的意思很对,垂眸静静听着。
    “若是你一味冷落,薛家、兰妃、以及外人,都不会像我一样觉得我儿痴情,她们只会觉得你宠妾灭妻,将军府毫无法度。”
    “老太太糊涂,老爷不管,只有我会规劝你一二。顾氏等人,你该宠就宠,薛氏若是不死,你永远都要敬重她,可别因小失大,误了前程才是。”
    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姜氏也是第一次这样说老太太和丈夫,哪怕儿子会误解她的意思,她都要说。
    薛氏是有能力的,她当然会在乎她。可若将儿媳和儿子想比,她更在乎的是儿子。
    她只是不适合管家,又不是看不明白。
    且将军府是她儿子的,她比任何人都精心。
    说完,见齐行度沉思不说话,姜氏又忍着心口渐密的钝痛,仔细叮嘱了他其他的事,才叫儿子回去。
    “快将我的保心丸拿来。”
    撑着儿子走了,姜氏才喘着粗气捂着心口,忙唤蔡妈妈拿药。
    “太太何必呢?为大少爷添的这心痛的病症,到现如今还未好,就又是操心管家,又是操心哥儿儿媳,您……您身子要紧啊。”
    蔡妈妈最是了解主子,见她如此痛苦,眼角含泪,哪怕戳中主子伤心事,她也要劝一劝。
    姜氏闻言,眼里果然也有了水光,吃了药缓了好一会,才捂着心口,怔怔道:“度儿不如炎儿,凡事得有人劝一劝。家中这些主子,都不是有远见的,我只怕耽误了我的度儿啊。”
    “太太……”
    “拿老太太来说,老太爷恩宠妾室,多番冷落正妻,她就只晓得将管家权攥在手里,拿捏妾室,到了现如今也是如此,为了管家权,跟我暗中斗了多少年。”
    “老爷倒是不宠爱妾室,可他万事不管,一介武将,就只想着那些画儿书法的,他……他不喜度儿,连为他的前程着想都办不到。”
    “说句不好听的话,府中人都是如此,将军府何时才能出头呢?还不是要靠我的度儿?”
    “可是,府中这次捐钱捐物,不就是为二少爷谋前程吗?”
    蔡妈妈不解。
    “靠银钱得来的东西,难保将来哪天会被收回去。若是有实力,就算是芝麻绿豆大点的官,来日也有封侯拜相的日子。”
    姜氏斜靠在软枕上,满脸都是疲惫。
    主仆两个沉默了好久,姜氏才睁开微微浑浊的眼,道:“我总觉得薛氏那孩子如今太飘逸出尘了些。”
    “‘飘逸出尘’?这是何意?”蔡妈妈轻轻替她捶着腿,问道。
    对她而言,二少奶奶家世不好,只有她巴结将军府的,哪有将军府反过来要维护她的时候,有些本末倒置,不免心生不屑。
    “她如今万事不管,生病那一个多月,更是关起门户不理俗事。前几日出了柴氏的事,今日又将我和老太太赏的东西全拿出来,看似是大方知礼,可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想跟将军府和度儿再有沾染……”
    说到这里,姜氏坐直身体,托住蔡妈妈的手,担忧道:“我怕……我怕将来有一日,这孩子生了离开的心。”
    蔡妈妈看主子不像作假,惊讶一回,只她心里对薛扶泠也没有高看,柔声劝道:“太太这是什么话?难道她能舍弃将军府的万般殊荣?”
    见太太还是眉头紧皱,蔡妈妈又道:“再说,薛家不过是个小官,薛老爷更是那攀龙附凤的翘楚,有他在,岂会同意少奶奶与少爷分离?”
    “就算她真的要撇开所有,太太再为少爷寻摸更好的来就是,横竖薛氏又不是什么离不得的。”
    想是这些话起到了作用,姜氏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其实蔡妈妈说的这些话,她心里也晓得,只是,也不知为何,总隐隐觉得,如薛扶泠这般品行的儿媳,京中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了。
    刚才那番话,也是不知怎的,突然有了预感。
    如今有蔡妈妈的安慰,加上心口的难忍,到底将不安压了下去。
    但愿真的如蔡妈妈所说吧。
    且说齐行度从姜氏的院子出来。
    一路想着母亲的话,待再抬头,已然到了蘅缇院的门口。
    她知晓自己不会宿在蘅缇院,已是命人将院门关了。
    看着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光,齐行度莫名更添心烦。
    不晓得是为门里人的自知之明,还是被母亲教导的愤怒。
    “家主怎的不进去?”
    正要抬手推门,一道柔声传来。
    柴宝姝不紧不慢的上前询问道。
    “你,你怎么在此?”
    面对大嫂子的妹妹,他是愧疚的。
    好好的一个女子,被自己污了清白,又委身做了妾室,既觉得愧对大嫂子,又觉得愧对柴宝姝,更觉得辜负了他的虞儿。
    所以她进门到如今,两人竟没再说过话。
    “妾身晚间吃多了茶水,有些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
    这话当然是假的,她是得了提醒,掐着点出来的。
    她贪慕富贵权势没错,可也看得透彻。
    齐行度的后宅是顾轻虞把着,连薛扶泠这个正头奶奶也比不上,她若是想出头,就更难了。
    不争不抢?
    见薛扶泠并未受齐行度待见就可知此法行不通。
    那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宠爱算什么?若是能有个孩子,叫地位更是稳固,那是最好的。
    她想要的也不多,且先趁着齐行度对她的愧疚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