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睚眦必报这一套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脸皮可想而知有多厚。
就差把“我是好人”这四个字焊在自己的脸上了。
赤扫了眼展台上的巨型箱子,“既然陆寒枫如此嚣张,在商会上公然落了迪小姐的面子,又胆敢挑战威廉家族的权威,那自是不能轻易放过他。”
“大家都是商人,做事自然得有商人光明磊落的作风,比起搞垮陆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不入流动作,显然今晚有更合适的手段还回去,能让陆寒枫吃了这个哑巴亏。”
“我作为迪小姐的盟友,即将与迪小姐达成商业共识,自然是与迪小姐站在统一战线的,既然陆寒枫不识好歹,那么我即使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也得给迪小姐出这口恶气,不能让迪小姐受任何的委屈,更不能让迪小姐受陆寒枫故意的屈辱。”
赤把自己的恶行说得理所当然,还把行恶的理由推托到安陌身上,完全撇掉自己作恶行凶的罪恶感。
他做的一切,看似都在讨安陌的欢心,为安陌报仇。
但实际上,他把事情的性质都变了一个样,他成了行恶的帮凶,而安陌似乎才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所以......”赤转头,眼睛紧盯着安陌,黑色的瞳孔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嗜血的气息涌动出来,“今晚这个人怎么处决,不如就交给迪小姐来处理。”
说着,赤抬手一挥,身后站着的手下就伸手摸向了后腰。
安陌眼角余光察觉到他们的动作,心下顿时一紧。
而房凌和江子安一行人的警惕心也猛地提高,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人身上,只要苗头不对,他们就得现场突围。
那人接收到赤的示意,从后腰处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咔哒”一声上膛,动作干脆利落,然后把手枪缓缓地放在了安陌旁边的桌面上。
安陌低垂的眸光一凛,但面上却似笑非笑,美眸泛着精光,“成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在z国国内就玩得这么大?”
赤眼底的笑意颇浓,直勾勾的,“迪小姐莫慌,这里都是我的地盘,没有人会作死把今晚的事情抖出去,除非他嫌命长了,想和笼子里的那人同一个下场,所以迪小姐今晚想做什么都行。”
“哪怕杀人都行......”
赤的话说得很直白,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了。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在国内行凶,一点也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怕有人查到这间酒店的头上。
想来,这间酒店平日里的勾当也不少,处理这种事情已经是得心应手了,不然这里的人又怎么会随身带着枪械这种极度危险的东西?
“正如成先生所说,我只是个商人而已,商人求财不求命,更何况这是在z国境内,多少人虎视眈眈着我和成先生的这桩生意,明里暗里的目光都不少,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就不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引人注目了吧?”
安陌的婉拒并没有让赤打消这个主意,反而让赤觉得她更是贪生怕死之徒。
既然“迪艾尔伦”怕死,有软肋可以拿捏的话,赤自然得好好利用这一点。
最好能够把“迪艾尔伦”拖下水,这样一来,他们就是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不怕“迪艾尔伦”半路反悔了。
只要“迪艾尔伦”在境内沾了血腥,那么就不是那么容易摆脱他们了。
“我刚刚说过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有人敢泄露出去,毕竟剔骨挖心之刑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们心里都有分寸,所以迪小姐放心好了。”
赤见安陌还是无动于衷,于是更加怂恿刺激安陌,好像安陌就是那个不识好歹的人,“我都亲自犯险给迪小姐报仇了,把陆寒枫的人都带到了迪小姐的面前,怎么,迪小姐这是要枉费我的一片苦心?”
明明是别有用心之举,却被他说得冠冕堂堂。
“成先生想必比我更清楚,z国国内的环境不似境外,这里的律法有多严成先生也是领教过的,”安陌转头,眸光渐冷,像是看穿了赤的用意,“两家的合作还没开始谈,成先生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着拉我下这趟浑水了?”
“究竟是想为我报仇,还是以这个理由为名想让我在境内陷入困境,只能依靠别人,成先生恐怕比我更清楚今晚的用意。”
今晚一旦杀人,性质就完全变了。
且不说,这还是赤逼着安陌亲自动手。
安陌是万万不能动手残害队友的,哪怕是为了获取魔匿组织的信任也不能对自己人动手,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只是她不想动手,总有人会逼着她。
所以她现在只能尽量地与赤周旋,把展台上的那个人保下来,后续再想办法联系陆寒枫救人。
只不过,她现在推脱的次数太多,三番两次地拒绝赤,想必也已经引起赤的怀疑了。
这婉拒的语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毕竟这对于赤来说不是万能的,他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与安陌周旋,所以只要安陌反对的声音多了之后,桌面上的这把枪就会毫不犹豫地指向她。
明面上的这把枪,也是威胁安陌杀人的利器。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下人的同时还不引起赤的怀疑......
这成了安陌一行人的当务之急。
没想到,与“成魔”会面的第一晚,就会多了这么多的突发事故,让他们这边应接不暇,甚至是难以招架。
“呵,”赤挑眉笑了,目光极具压迫性和侵略性,目光睨在安陌的脸上,似乎在洞察着什么。
“我今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讨迪小姐的欢心,毕竟迪小姐远道而来,身为贵客,又是我们以后的合作伙伴,怎能被陆寒枫这毛头小子欺负了去,那岂不是在打威廉集团和我们的脸吗?怎地,迪小姐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赤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那把手枪,指尖缓慢地摩擦了下扳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枪口的方向正对着安陌。
似乎只要安陌胆敢拒绝,第一发子弹就会射出,将安陌的命留在这里。
赤似笑非笑地盯着安陌,“都说迪小姐聪慧过人,向来懂得明智之举,但是今晚瞧着,怎么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连这点主意都拿不了?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作风,难道是内核里换了人?”
最后一句疑问,带上了明显的怀疑语气。
他在质疑安陌的身份,不知道究竟是在试探,还是察觉出来了安陌与“迪艾尔伦”之间的不同。
只是那对准安陌的黑漆漆的枪口,如同下一秒就要索命般,让周遭的气氛一瞬间降到了低谷。
两方人马,各怀心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的身上。
战争的硝烟似乎一触即发,整个拍卖会的气氛僵持到了极点。
房凌和江子安就站在安陌的身后,自然对赤的杀意感知得最明显,也知道赤起了杀心。
说不惊慌是不可能的,不过,哪怕是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他们也不会外露情绪,只是一味地告诫自己要淡定,不能在此时再露出任何的破绽,否则所有的伪装都会前功尽弃,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到时候,既救不了人又会把自己搭在这里。
可是,指着安陌的那把枪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稍不留神子弹就会直接射穿安陌的身体,这样的一幕又怎么让他们冷静?
眼见着赤的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隐隐有开枪的姿势准备,房凌和江子安不淡定了,立马就有所行动,刚上前一步想动手就被安陌一抬手制止住了。
安陌朝着身侧扭头,轻声对他们呵斥,“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呢,不许对成先生无礼。”
看似呵斥的话语,却暗含着纵容,像是对房凌和江子安这两人的暴脾气也有些无可奈何。
房凌和江子安见状,退回到原地,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们对于安陌是无条件信任的,此时见到她的信号,瞬间就有了安全感。
好像什么事在她这里,都能迎刃而解。
安陌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成先生,不好意思,我的人被我惯坏了,差点就失手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枪上几秒,突然笑了,眼底泛着狡黠的光,嘴里吐露出来的话又带着无所畏惧的霸气,面对这对准她的枪口一点也不带怕的,明显是有底气在的。
“只不过枪口无眼,成先生可要小心一点,不然这手一不小心被卸掉,可就麻烦了。”
赤也是见识过江子安和房凌的“暴脾气”的,毕竟在商会那天他就没讨到什么好处,还在这两人的嘴皮底下落了下风。
赤微微眯眼,扫过这两人,“迪艾尔伦”对这两人放肆行为的纵容,恰恰就是因为这两人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迪艾尔伦”的本意。
赤的眼底闪过一抹嗜血,一边嘴角上扬着,看不出喜怒,“迪小姐这是在威胁我?”
他冷哼一声,明显意有所指,“没有分寸的下人,说不定哪天就骑在迪小姐的头上作威作福了,迪小姐可要小心点,别被自己人卖了还蒙在鼓里。”
“这就不劳成先生费心了,”安陌挑眉,“毕竟我的人和成先生的人的不一样,又哪来背叛一说?”
“迪小姐对自己人还真是信任,”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挖苦,总之赤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不过,他倒是把手里的枪口转了个弯,不对准安陌了。
这也让江子安几人暂时松了口气。
只不过,紧绷的神经还是没有松懈下来,因为展台上那人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问题的根本的。
果然,赤发现在安陌这里套不了话,又把主意打在那人身上。
赤的视线重新落在展台上,“既然迪小姐做不了主,不如就让我的人来做主?”
“迪小姐意下如何?”
安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好奇地发问,“成先生准备怎么做?”
赤笑得一脸温柔,全然不知自己此时的嘴脸有多恶毒,“当然是割开他的皮肉,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骨头一寸一寸地敲碎,然后撒上盐水,让他持续处于痛苦的清醒状态。”
“外面就是大海,若是迪小姐在这里看得不尽兴的话,可以上游轮,看他被巨鲨追赶吞噬的一幕。”
安陌面无表情,所有的神色都隐藏在面具下,“没想到,成先生竟然还有这样的癖好。”
这就是逆行者被发现的下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沦为了他们取乐的玩物。
“没办法,总得拿个人来开刀,为迪小姐报仇,不是吗?”
赤的理由冠冕堂堂,借安陌来做借口。
“怎么,迪小姐是觉得这个场面太过于血腥了吗?”
似乎是今晚安陌一系列拒绝的举动,让赤产生了危机感,他处处都在试探。
赤转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安陌,又给出了一个选择,“或者,迪小姐可以亲自动手,给他一个痛快。”
说着,他慢吞吞地把自己手中的枪放在桌面上,然后手一推,枪就被推到了安陌的面前。
他在逼安陌做出选择。
要么安陌亲手了结了展台上的那个人,一枪爆头的事,省掉了过程中的痛苦,要么就像他刚刚所说的那样,让那个人处于生不如死的痛苦状态。
江子安他们心里都焦急无比,眼见着“成魔”已经怀疑到他们头上,这时候他们再有异动的话,只怕今晚难活着走出这间酒店。
陆寒枫那边联系不了,毕竟他们人都在现场,一发消息就会被发现。
现在留给安陌考虑的时间也不多。
不管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完全就没有退路可言。
怎么办?
这一下是真的急了,没有万全之策,又怎么才能躲过“成魔”的怀疑。
哪怕是今晚所有人死在这里,他们也不可能对自己人下手。
哪怕生死一线,手中的枪,都不能对准自己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