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原本已经心慌意乱的九黎将士们突闻噩耗后早已惊慌失措,乱成一团。折腾半天,尚未重新整好队形,突然又听到头顶上方呼声四起。
惊骇万分中,众将士纷纷仰头张望,只见悬崖两侧已然闪现出无数的有熊将士——有的张弓搭箭,有的高举圆木石块,各个虎视眈眈,杀气腾腾。
左侧悬崖上的带队之人正是大鸿,而右侧悬崖上的为首之人却是一位身着绿袍、头发花白的清瘦老者。
老者颌下的三缕花白长髯,飘洒胸前,低头俯视着敖正等人,拱手施礼,柔声轻语道:“敖牧正,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老者声音虽小,却内力充沛,清清楚楚地送至谷底每个九黎将士的耳中。
眼见率领众将士误入绝境,敖正无比惶恐惭愧,正自搜肠刮肚寻求脱险之策,眼见老者好言相问,急忙顺势回礼道:“不敢劳烦左相牵挂……”
“封巨,尔等藏头缩尾,使出这等诡计,算什么好汉?”可敖正话没说完,却听计蒙高声喝道:“有种与我比个高低。”
敖正又好气又好笑,正欲劝说计蒙,却听龙中堂小声问道:“爹,何不擒做人质?”
敖正心中一动,急忙相问:“何以操作?”
“流云索!缠脚踝。”
“你抓大鸿。”敖正顿时领悟,恰好计蒙刚刚怒吼完毕,他更加不敢怠慢,仓促吩咐一声,率先轻喝出口:“流云索,疾!”
敖正话音落处,龙中堂也已随着念动咒语,只见两道青光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地分别射向封巨与大鸿。
可是,眼见两道青光瞬间逼近大鸿与封巨之际,只见封巨微微一笑,好像驱赶苍蝇似的轻轻一挥右手,一团斗大的火焰便倏然闪现,骤然下坠,不偏不斜,刚好挡在流云索与他的脚踝之间。
流云索顿时起火燃烧,宛如冰柱入海似的再难前进丝毫,不仅难以伤及封巨,流云索自身燃起的冉冉火苗也顺势向下蔓延,迅速形成一条火绳,冲着敖正燃烧过来。
敖正大为尴尬,急忙收回流云索,暗呼惭愧,不无自嘲地讪笑道:“三年不见,左相的‘驭火术’更加得心应手,挥洒自如,实在令人钦佩。”
“敖牧正过誉了。”封巨淡淡一笑,道:“木遁术后继有人,才真是令老朽羡慕。”
就在封巨轻松破掉流云索之际,大鸿因为早已得到封巨的叮嘱,也是时刻精心防备着木遁术,尤其是敖家神出鬼没快如闪电的流云索。
所以,他见谷中青光一闪,雁翎枪早已拎在手中,眼见流云索划出的青光倏然来到脚下,急忙顺势横扫,只听“叮”的一声轻响,锋利的三尺枪刃便把流云索迎头斩断。却又恰好听得封巨夸赞,不由接口嘲笑道:“可惜尚欠火候。不过,这暗中偷袭之术,倒学得有模有样。”
“我呸!”计蒙反唇相讥道:“若说偷袭,哪比得过你们这帮鼠辈?你们在此埋伏,不是偷袭,又是什么?有种就下来厮杀,真刀实枪,见个输赢。”
“计将军此言差矣。”封巨从容反驳道:“不管两人决斗,还是行兵打仗,但凭一身蛮力者,莽夫耳。唯有智勇双全,方为大英雄,真将帅。”
闻听两人斗嘴,敖正更加惭愧,暗暗自责,心想:枉我平日里自觉小心谨慎,足智多谋,如今一时不慎,却把近万名兄弟带入绝境。纵然我父子依仗木遁术或能侥幸逃走,又有何面目去见大王?
想到这里,他暗叹一声,再次向封巨拱手施礼,低声下气地恳求道:“左相此言甚是。我等有勇无谋,落入圈套,委实怪不得别人。只是,敖正有一不情之请……”
说到这里,他只觉满面燥热,不由微微一顿,正自酝酿词句,却听封巨应声答道:“牧正勿需客气。你我多年之交,有话但讲无妨。”
“唉!”敖正更加汗颜,轻叹一声,道:“敖正身为带队主官,甘愿父子同死谢罪。但求左相慈悲为怀,转呈……姬云,给这些兄弟留条活路。敖正感恩不尽,会在临死之前,把木遁术心法口诀与血脉通灵一并贡献与有熊。”
“牧正言重了。”封巨对敖正此举暗加赞赏,心想:难怪陛下对其一直念念不忘,其不仅武功卓越,这番舍己为人的精神品格,也确实令人敬佩。于是好言劝慰道:“实不相瞒,陛下早有谕旨,只要九黎将士甘愿归顺者,不仅不追究任何罪责,还会论功行赏……”
“死了那条心吧。”不等封巨把话说完,计蒙怒不可遏,厉声犼道:“九黎大好男儿,死则死耳,岂能投降你们这些鼠辈?”
怒吼声中,计蒙转而看向身后的九黎将士,高声问道:“你们,若有愿降者,我与牧正绝不阻拦。”
计蒙话音刚落,与他相距数十步远的数百名将士不由人人心中一凛,却几乎不约而同地挺起胸膛,高声疾呼道:“我等誓死不降,愿与九黎共存亡!”
随着他们呐喊声落,他们后面的战友们虽然没听到计蒙的喝问,可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友,在身陷绝境的第一时间已经嗅到死亡降临的气息。
他们听到战友们的高声呐喊,知道已经到了生死离别之际,仓皇恐惧一闪即逝,满腔豪情骤然爆发,随声呐喊道:“我等誓死不降,愿与九黎共存亡!”
慷慨激昂的呐喊,尽管不是近万人同时发声,而是数百人数百人的先后齐吼,再伴着幽邃山谷的层层回音,既像大海中的阵阵波涛,又像春夏之交的滚滚炸雷,一波跟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前赴后继,源源不断,震耳欲聋,直入云霄。
如此震撼人心的呐喊,不仅让敖正与计蒙等九黎族人听的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就连封巨与大鸿等有熊族人也听的心旌摇曳,感慨不已。
眼见劝降无望,封巨无奈地看向大鸿,却见大鸿也正好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大鸿摇了摇头,苦笑问道:“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