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宝龙是河洛省财政税务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的,这个学校出来基本都分配到财税系统。
所以,省财专的分数并不低。
三河县是贫困县,省财专有一个专门面向贫困县的定向培养计划,简称定向生。
定向生的分数可以降20分,没有学费,只有书费,每个月还补一部分生活费,毕业后必须回县里工作。
邰宝龙回县里之后,不认识人,也没有四处找关系,直接被分到了县酒厂。
县酒厂因为半死不活,原来的财务科都撤销了,直接并到了办公室。
邰宝龙的工作很认真、很敬业,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副股级干部。
顶着一个副主任的名头,工资却是少得可怜,在有人介绍对象的时候,一听是酒厂的,直接就不见面。
县里成立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要招工作人员,邰宝龙找到主任说要报名。
办公室主任给党委书记说了一声,党委书记没当回事就同意了,于是邰宝龙报上了名。
没想到,邰宝龙真被选上了。
酒厂的人对邰宝龙被选入大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都非常羡慕。
这个协调小组的组长、副组长是书记、县长,整天和县里一、二把手接触,只要表现好,机会就来了!
还有一个让人眼红的因素是:办公室主任是江寒。
江寒是县委书记、县长心目中的红人!
一个人同时成为书记和县长的红人,这种情况实在是罕见。
他能将巴伟推荐到国家发改委!
这份本事,无人可及。
跟着江寒干,绝对有好事。
后来,“三河人”考古发现,“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更是把江寒的声誉推到了顶峰。
但是,什么事情都要一分为二地看。
万万没想到,“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导致夏众集团直接退出了三河县。
与夏众集团谈判、迁人移坟工作等等,都自动停止。
于是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刚刚成立几个月,就撤销了。
本来想在这个办公室多待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可能会被领导们安排一个好去处。
哪知道领导小组办公室撤得太快了,还没有表现呢,就得打道回府了。
江寒给自己和尤文龙交待写调研报告,很显然是要长期培养他们,而“三河人”的考古发现却打乱了江寒的培养计划。
等自己回到酒厂,时间一长,谁能记得起自己?
江寒这种有能力、有本事的人,迟早要高升,他的身边又会有一大帮子人。
三个月前,邰宝龙满怀希望而来。现在,邰宝龙却只能满心遗憾而归。
……
张雅文拿起杯子喝水,江寒道:
“张县长,您的杯子该换了。换成咱们三河县的花瓷。这才是咱们县的特产。各个单位的会议室都放上花瓷,领导们外出开会也拿着花瓷,对三河县的陶瓷文化也是一种宣传。”
“这个建议好。让那个袁六福制作一批,县接待办采购。先不说花瓷了,说说你自己吧,你是回县发改委呢,还是想到别的什么部门?”
江寒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我想说说尤文龙的事情。尤文龙的水平不比我差,大学本科,学历上绝对没问题,他给省委书记讲解,很出彩。我觉得应该把他安排到更好的位置。”
“更好的位置?尤文龙本来在组织部政研室,组织部难道不好吗?”张雅文问道。
“能到县委办或者是政府办最好。因为尤文龙,怎么说呢,王部长有些看不上他。”江寒直接说出了对尤文龙的担心。
张雅文说道:“王部长不至于如此小气。尤文龙,不错。但年轻人多受一点挫折和磨练并不是坏事。就像你说的花瓷,一件瓷器的胚必须要圆润圆滑,胚要做圆滑,必须是一圈又一圈的打磨,这样才能成形。只有成形了,才可以成器。”
江寒理解张雅文的想法,王书高毕竟是县委常委,张雅文心里对王书高有看法,也不能说出来,毕竟是在一个班子里共事。
江寒知道王书高的儿子王寿伟在章泽宇手下工作,因此,王书高才处处与自己为难。
王书高的心眼和格局都不大,因此,他对巴伟也看不顺眼,后来的尤文龙主动要求到大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这让王书高十分不高兴。
让尤文龙回到县委组织部政研室,这是张雅文认为最为稳妥的方案,他并不想与王书高发生不愉快。
毕竟王书高是组织部长,张雅文作为县长管干部的事情太多也不好,尤文龙还是组织部政研室的,她直接插手尤文龙的安排,王书高难免对她有意见。
“张县长,把尤文龙安排到县委办、政府办,王部长不高兴。但是安排到其他地方,王部长不会不高兴的。”
张雅文有些话可以不对江寒说,毕竟她的职位摆在这里,而江寒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讲出来,这反而让张雅文心里高兴。
这说明,江寒在她面前愿讲真话,是对她的一种信任。
有时候,过于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在官场中就意味着彼此的疏远。
江寒在张雅文面前的“口无遮拦”,无意之中拉近了与张雅文之间的距离。
“你的意思是,让尤文龙下放?”张雅文说道:“到乡镇任职?他的级别低,到乡镇任职吃亏呀。”
“张县长,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江寒把想法一说,张雅文没有控制好表情管理,直接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说,江寒的点子真是绝了!
……
一连五天,邰宝龙和尤文龙都在县政府的办公室里坐着,改改调研报告却不知道交给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而江寒前几天就到张县长办公室来了一趟,而后告诉他们两个,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好好学习,没事就看看材料。
江寒回到黄沟村,和中科院的高明星团队在一起待着。
知向何处,不惑于方向。
明所从来,不竭于动力。
两人现在真不知道究竟到向何处去。
尤文龙还稍微好一点,但邰宝龙不仅是迷惑了,还有些慌乱。
酒厂办公室主任王占群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去,酒厂的生意再不好,办公室再闲,办公室主任都不嫌手下人多。
邰宝龙说领导没有让回去,王占群就生气了,说你们协调小组办公室都撤了,牌子都摘下来了,你还赖在县政府的办公室里做什么?
邰宝龙说江寒不让走,可能是另有安排。
王占群怒了:“另有安排?把你调到别处?别天真了!你自己什么身份,没一点数吗?马上回来,不回来,年底奖金一分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