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冷青萝绝美的容颜,挂着自信的笑容。
沈一欢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刚才自己一个劲地考量她的才智,没想到她这会就要以牙还牙了。
回想从入谷至今单篱老人说的话,忽然之间,他恍然大悟。
他望着冷青萝,笑着问道:“不知道他说话中,哪里有矛盾的地方呢?”
冷青萝白了他一眼,哼道:“你明明也想出来了,还要我说?!”
沈一欢为她续了半杯热茶,一脸恭敬地说道:“还请指教。”
冷青萝扶了扶杯子,轻声说道:“单世伯,他说的最后那段话。”
“要说外人,只有这二十多年,我陆续救助过的三十来人。”
“但,这些人对我都感激涕零,没有哪个是穷凶极恶之徒。”
冷青萝眼中精光暴射,沉声道:“就是这几句了。”
“跟我们入谷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前后极为矛盾。”
沈一欢“哦”了一声,问道:“入谷时,他说了什么话?”
冷青萝见沈一欢还在装傻,便继续说道:“当时因为单婉儿私自带我们入谷,他呵斥单婉儿说的话。”
“坏人会是将坏人二字,写在头上吗?”
“越是容貌清秀的,内心越是歹毒啊。”
“这,前后哪里矛盾了?”
青萝冷哼一声:“初见我们入谷,在他意料之外,当时是惊怒之下,那话是脱口而出的。”
“那话,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而,刚才那句,这些人对我都感激涕零之类的话。”
“说之前,明显停顿了,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出来的。”
“这话,是一句深思熟虑的话,但并不是一句真心话。”
“所以,这前后两者,让我们感觉到不对劲、矛盾。”
沈一欢呵呵一笑,说道:“那单世伯,为什么会沉默良久,然后说出这样的话呢?”
冷青萝沉吟了好一会儿,望了望沈一欢,才幽幽地说道:“我想,单世伯,他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为什么?”
冷青萝盯着沈一欢,目光如刀,缓缓答道:“因为,以你的聪明才智,再往下问,恐怕很快要得出答案了。”
“单世伯,他不想你说出那个答案。”
沈一欢看着她,似乎要继续挑战她的聪明才智一样,问道:“为什么,她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他那会儿,不是在哭天抢地地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屠灭他的村子?”
“那疑惑的样子,不是想知道答案吗?!”
冷青萝听到这话,脸色露出一抹悲伤,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哭天抢地,并不是想知道答案。”
“而是控诉老天不公,控诉他明明一生为善,却遭人迫害,连累整个村子被屠杀。”
“那是控诉,并不是疑惑。”
“至于答案,以及谁是真凶,我猜,他恐怕早就知道了。”
“但是,刚才他不想你说出来。”
沈一欢喝了口茶,缓缓问道:“他为什么不想我们说出来?”
冷青萝俏脸已浮现了寒霜,怒喝道:“沈一欢,你有完没完?!”
“你自己都猜到答案了,还非要问我。”
沈一欢双手做投降状,小声道歉。
见冷青萝喝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他才缓缓说道:“单世伯,并不是怕你我知道背后的真相。”
“而是,不想在座的另外一个人知道啊。”
冷青萝眼中闪烁着怜悯,叹息道:“是啊,他是不想他女儿单婉儿知道真相。”
“他曾经救助的三十多个人,有一个人对他恩将仇报,可他忍着巨大的痛苦,也不愿意让女儿知道.....”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想他的女儿伤心!”
沈一欢目带寒锋,接过冷青萝的话,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这个幕后凶手,只可能是他的好女婿、单婉儿的好丈夫、罗湖派的掌门人罗建豪。”
…………
第二天,在一个池塘边,单篱老人正坐在那里,静静地垂钓。
他身边,则有两只狗在跑来跑去。一只黑狗,一只黄狗。
老人随手掷出去一根竹枝,两只狗便如风一样追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那只黄狗叼着竹枝跑了回来,黑狗紧跟着跑在后面。
单篱老人一边垂钓,一边弄狗为乐,情绪似是好了许多。
沈一欢和冷青萝默默地走到老人身边,各自取了一个板凳坐下。
好一会儿,沈一欢才说道:“世伯,我在虎狼山上,十二岁开始杀人,至今已经屠戮了至少八个土匪山寨。”
“我师伯柳婆婆,她曾用碧眼红蟾救我性命。”
“世伯,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安排我去做。”
冷青萝见沈一欢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正经得如一个君子一样值得信赖。
单篱老人看了看沈奕欢,好一会儿,那张带着可怕刀疤的丑脸上,才缓缓绽放出笑容,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又朝着沈一欢摇了摇头。
沈一欢说道:“昨天没有说完。”
“那个寨子,多半是假的,是仿冒了虎狼山赤风寨的名头。”
“但那雇主,明显没有察觉出来。”
冷青萝说道:“为何说它是假的。”
沈一欢答道:“昨天就说了,端午节前十天,未见赤风寨的人下山。”
“至于仿冒的理由,也很简单。”
“虎狼山的人,以出手狠辣利落闻名,所以也借生意要价也高许多。”
“有的普通寨子,为了赚钱,假冒虎狼山上寨子之名,接揽生意,也是有的。”
“虎狼山上的那些人,并不是随意能搭上线的,毕竟仇家满天下。”
“只有靠谱的中间人,进行牵头,才能请动虎狼山上的寨子。”
“这种中间人,往往是虎狼山出身,自己慢慢洗白,但虎狼山对他根底较为了解,才能信任。”
“我不知道,当年这事件的牵头人是谁,或者有没有。”
“但,要查,总是有方法的。”
冷青萝看了看单篱老人,朝着沈一欢问道:“有什么方法?”
沈一欢答道:“方法之一:虎狼山下来洗白后,又做中间人的,不会太多。等我回虎狼山,摸盘一遍,大致就找出范围来。”
“方法之二:查周边山寨,当年端午节前后可曾见过可疑的江湖中人。”
“被屠灭的村子,虽不大,但也百来户人,一家只按两口算,也至少二百人。要趁夜杀干净,没有三十人根本办不到。”
“三十人来与走,行走吃住,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必然有山寨或地方门派弟子,看到些线索。事后,又有屠村的消息放出,必然有人会记在心头。”
“才五年时间,找找,恐怕还能找到。”
沈一欢朝冷青萝暗暗丢了一个眼色,对着单篱老人说道:“世伯,你感觉如何?”
“若是你有心报仇,我看在柳婆婆对我的恩情,可以替你去查清楚。”
话罢,沈一欢和冷青萝,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单篱老人的反应,希望能从他神情变化中,得到更多信息。
却见他表情平淡了许多,已经从昨日的激动之中,平复过来。
单篱老人平静地望着池塘的水面,柔声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再将以前的事挖出来,那又得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呢?”
“世事无常,人各有命吧.......”
两人听得明白,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言语。
好一会儿,沈一欢才开口问道:“世伯,你出身于四大世家的桓家,我听说桓家有一对祖传的凤凰金钗,极为奇特。”
“不知是真是假?”
单篱老人闻言,随口答道:“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金钗罢了。”
“听我父亲讲,当年祖上特制了长命金锁、虎头金印、凤凰金钗、金如意四样物品,留给四个儿子。”
“我父辈这一脉,得到了那对凤凰金钗。”
“传到我这一代,当年我主动放弃争夺家主之位,我父亲赠了我许多物品,其中就有这对金钗。”
“要说有什么奇特之处,也不过是祖先留下之物罢了。”
沈一欢点了点头,暗道:这老人并不知道这金钗的秘密。
正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出金钗的秘密。
这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回头看,正见单婉儿款款走来。
远远招着手,笑着喊道:“爹爹、沈公子、冷姑娘,快来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单篱老人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放下竹竿,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女儿单婉儿忙扶住他,父女二人有说有笑,走向那木屋。
温馨幸福的感觉,散溢在空中。
冷青萝瞧了瞧那父女,又看了看沈一欢。
两只狗在两人边上打转,沈一欢随手将那竹枝丢了出去,黄狗黑狗“汪汪”叫着窜了出去。
冷青萝低垂螓首,淡淡说道:“若是让你隐居在这里,你愿意吗?”
沈一欢哈哈一笑,瞧着冷青萝,说道:“那要看,是跟谁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