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沈一欢有些疑惑,便又问道:“你听不懂吗?”
“我说,你看我穿这身绿衣,是否美貌?”
沈一欢这才明白过来。
额,是让自己给看看,衣服好不好看。
那女子说道:“你是男的,你要觉得好看,他自然也觉得好看。”
沈一欢闻言,脸露苦笑。
这可未必啊。
环肥燕瘦,男人各有所爱,未必一样。
沈一欢看着女子说话有些奇怪,暗自判断道:看这女子说话举止,应该是没有什么江湖经历。
仔细打量了一番,沈一欢才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
他笑着说道:“姑娘,听你说话,看你举手投足,俱透着一股洒脱爽利之美。”
“想来,也是江湖中人,身手干练。”
“而,这宽大的绿色衣衫,多为家世不错的贵小姐所穿,衬托其腰如纤柳、莲步盈盈,展现的是女子的娇柔之美。”
“这一点,跟姑娘你的美丽,截然不同。”
见那女老板抱着一包衣物出来,沈一欢朝着她说道:“不如让老板,给你找一身劲装武士服,把你的飒爽身形,展现出来。”
“那样,必可让你的情郎,看得如痴如醉。”
那女子,手拉着身上的绿色衣衫,羞怯地说道:“我就看到,那些富家小姐这样穿,才想穿来试试。”
那女老板将打好的衣服包裹,捧给沈一欢,又对那女子说道:“这位公子说得在理,姑娘不妨试一试。”
沈一欢接过包裹,付了钱,朝着那女子笑笑,再不理会,便离开了。
回到羊肉馆,沈一欢看着单篱老人和单婉儿,说道:“两位,有什么打算?”
“那山谷位置,已经暴露,不能再住了。”
沈一欢看看单婉儿,说道:“不只是青衫会要抓你;你丈夫的罗湖派,似乎也要杀你父女。”
单篱老人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单婉儿一脸黯淡,也是默默不语。
沈一欢知他们各有心事,却已无心管闲事。
他将柳婆婆住的地址、孙家米业家中的位置,告诉了两人。
又说道:“这附近,最大的尹朔城,有四大银号之一的尚源号。”
“我在那里存了一笔钱,你去报我的名号。”
“尚源号会对你说: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你回答:弊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
“这暗号,出自我们东篱派先祖陶渊明的诗词。”
“确认后,对方会支给你2万两银子,应该够你们花销的一段时间了。”
“若是想回我东篱派居住,则可告诉对方,对方会联系虎狼山的叼小三,护送你们回去。”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沈一欢便拱拱手,便扬长而去。
单婉儿看着沈一欢的背影,眼神复杂。
...........
这一日,回到隐蔽的谷中,沈一欢从隐秘处,取出扶疏剑。
将给冷青萝买的衣物,里外三层的包裹起来,紧紧捆在背上。
他一脚跨出那山崖,只觉谷底有数百米之高,山风飘荡。
踩在一块山石上,往下跨,顿觉脚底一滑,险些摔了下去。
沈一欢吓出一身冷汗,忙将扶疏剑用力插入山体中,一点一点,往下爬着。
这些犬牙交错的山石,不知经历了几百年的风吹雨打,已长满青苔,早不见了石头颜色。
而,这青苔,极为湿滑,一个不小心便有滑落谷底、摔个粉身碎骨之灾。
沈一欢爬了二十多丈,便觉觉脚底都是青苔淤泥,只能每隔一段距离,便处理一下。
天气炎热,越往下爬,各种腥臭味愈加浓重,草木腐烂成泥的味道,以及一些蛇虫鼠蚁,随处可闻,四处可见。
攀爬了一百来丈,更觉腥臭无比,恶心欲呕。
低下头看,原来不远处,就是一具尸体,还套着自己的青白色衣衫。
此时,早就被巨石砸成肉泥,还有被撕咬过痕迹,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啃食过。
嗡嗡嗡的蝇子,成把成群地扑绕在尸体身旁,裸露出来的肉发黑,似有蛆虫蠕动。
沈一欢看得心中想吐,忙缓缓地用扶疏剑,插入其他山石,闭着呼吸,绕路而行。
等抬头看,那尸体的位置,已在上方五十多丈处,他又开往下瞧,心中既恐惧,又纠结。
生怕看到了冷青萝的尸体。
又爬了一段距离,踩住一块青苔石面,继续往下瞧,心中骤然一凉。
只见,下面不远处山石突峰处,正挂着一个白色的尸体。
是冷青萝的衣服!
冷青萝,她,她真的死了?!
顿时,沈一欢万念俱灰,如丧考妣,一股无边无际的心痛,压裹得他,待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才敢再看一眼,却发现那尸体头发,明显断了许多。
不是冷青萝!
是另一具尸体。
沈一欢心中如被人拯救了一般,洒下一束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喜悦和动力。
也不知道艰难地爬了多久,终于能看清楚最下面的深潭了,幽暗深邃。
待爬到还有十五丈处的时候,已经能闻到潭水水气的味道。
沈一欢心中忐忑无比,他悬着心,颤巍巍地四处张望。
希望能够发现冷青萝。
但,内心更希望发现的,不是尸体。
足足仔细了看了三遍,没有见到痕迹冷青萝的痕迹,沈一欢豁然开朗,心中狂喜不已。
不见尸体。
冷青萝,她,她还活着!
这一瞬间,沈一欢喜出望外,心中如同被一阵暖光照耀,忽然明媚了起来,又有了生的动力。
他左手扶着一块山石,右手拔出石体中的扶疏剑,瞧了瞧十几丈外的潭边土地,眼中异芒闪闪,自信重回。
他深吸一口气,内力急速催动,双足一点,便朝潭边飞掠而去。
刚一落地,满心欢喜的他,未察脚下,自觉泥土一滑,他无法控制重心地栽翻在地。
单婉儿为他洗干净的衣衫,一下子沾满了泥水。
沈一欢哪里管这些,随手摸了摸,摸得满脸土腥味的泥污,却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
他哈哈地笑起来,很快便笑出了眼泪,不一会儿,又变成了又哭又笑。
如同疯了一般,任泪水打湿了眼睛,他心中,是又悲又喜。
天可怜见啊!
冷青萝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老天保佑啊!
有比这,更重要的吗?
没有,绝对没有!
沈一欢心中发誓,一定要找到冷青萝。
要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毫无保留地、歇斯底里地告诉她,自己爱她,自己比所有人都爱她。
身体疲累不堪的沈一欢,缓缓地爬了起来,已是一身泥污。
背着包裹,提着剑,步子有些踉跄地往眼前的树林走去,地面似有足迹。
穿梭在树林间,神一欢心中忐忑不已,他在想,见到冷青萝时,她会是什么样子?
有没有受伤?受伤严重吗?
自己第一句话,该对她说什么?
是该抱紧她,还是该先说话?
他自己哑然失笑,笑自己竟如一个纯情男子一般,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过了树林,又沿着弯折的小路往前走,转过山角,沈一欢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狂喜之色。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览无余,五六丈外,冷青萝正坐在一座小潭前的石块,一身白衣,低垂螓首。
她的右腿似裹了绷带,横放在那山石上。
一望之下,刹那间,沈一欢激动地难以自已,“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激动地想呼喊冷青萝的名字,却突然嘴巴发不出来声来,只是“啊”“啊”作响。
沈一欢急得不行,忙快步踉跄地蹚过半尺高的杂草,朝前奔去,高喊道:“冷,冷青....”
可惜,因为激动而声带有些痉挛,声音根本传不远。
沈一欢丢了扶疏剑,用尽最后的力气,腾身而起,朝冷青萝飞掠而去。
突然,冷青萝背后的树林,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子声音。
“青萝,青萝,你在哪呢?”
“该吃饭了!”
沈一欢震惊不已,气息一窒,踉跄落地,惯性地往前冲着。
却见一个白衣男子,从树林中,闪到了冷青萝身边,表情亲切。
这人身形高大,星目剑眉,英俊飘逸。
冷青萝终于听见了动静,抬起头来。
同一时间,二男一女,六目互望。
沈一欢如巨锤砸中了心头一样,心中顿时苦涩无比,更如被冰雪。
他痛苦难抑,看着那男子,颤巍巍地说道:“是你,江冲!”
江冲看着沈一欢,也有些吃惊,随即目光炯炯,目中似有恨意。
而,冷青萝的眼神一滞,似是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