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半夏的笑声就在身后,越来越近了。
沈一欢这才知道,这家伙远不像看着的那样浅薄。
他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抱着单婉儿飞掠在各个屋顶上逃窜。
而心里,飞速盘算着,到底如何才能脱身。
夜幕之下,万籁俱寂,可沈一欢的内心却急如浪奔,一点也不平静。
单婉儿背部手臂都有伤,自己中了这不知名的毒,绝不是沈阔海和陆半夏联手之敌。
单婉儿趴在他怀中,已能感受到沈一欢因疼痛而导致的肌肉紧绷,顿觉心疼不已。
沈一欢抱着她,又飞跃了几处房屋,瞧见左手不远处有几处店铺间距极窄,忙奔了过去。
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那两间房屋的转角处。
而沈阔海和陆半夏,一前一后落地,急奔而来。
一片黑暗中,沈一欢和单婉儿,一左一右,隐在了转角后,听着动静。
听到动静传来,两人相视一望,手中的银针如暴雨般,飞速打了出去。
却听“啪啪啪”一阵急响!
陈一欢听的声音不对,已瞧见是一块门板顶了出来,飞针尽数打在了上面。
原来,沈阔海和陆半夏,这两人,一个谨慎,一个狡猾。
见转角,不过半米宽,极为狭窄。便猜到,对手可能在暗处埋伏。
沈一欢冷哼一声,又是两把银针甩去,将对手阻了一阻。
自己则忍痛,快速抱起丹婉儿,撞破边上铺子门窗,闯了进去。
单婉儿也反应极快,双手胡乱地将左右的货架推翻,以阻拦对手追击。
房屋中是一片黑暗,又有大片的动静,沈陆不敢乱闯。
趁此机会,沈一欢悄悄推开另一扇窗户溜出,随后拍开隔壁店铺的窗户,钻了进来。
一路如钻迷宫一般,七弯八绕,小心翼翼地窜过了五六处铺子。
听到后面暂无声音,才停了下来,藏在黑暗中铺子中,并肩靠着墙壁,坐在地下休息。
沈一欢低喘粗气,运行内力,经脉依旧疼得厉害。
右臂酥麻了七八分,猛人疾转经脉时,犹如针刺一般。
单婉儿听到他呻吟疼痛,柔声问道:“你的毒,怎么样了?”
沈一欢苦笑一声,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毒?”
“那老杂碎,还挺阴险的。”
单婉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一欢嘿嘿一笑,问道:“你呢?”
“你怎么会出现这个地方?”
单婉儿气息一窒,沉默不语。
黑暗中,她垂着头,生怕沈一欢看到她表情一样,幽幽地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金钗为什么在我手中?”
沈一欢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次幽谷遇险,若是你有害我之心,当场拆穿,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想来你也不会害我,你拿金钗,必然有你的原因,哪日你想告诉我了,我再听。”
单婉儿听到这话,心中一震,她没有想到沈一欢竟然这样信任她。
她本极为聪明,自然知道嘻嘻哈哈浪荡行迹之下,沈一欢是一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这种人,一般内心绝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顿时心中又羞愧,又暗暗欢喜。
正想说些什么,却听沈一欢猛然站了起来,单婉儿略微惊愕,便也听到隐约的脚步声迫近。
沈一欢心中一动,忙一把将单婉儿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单婉儿又惊又羞,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窜入鼻中,不禁一颗芳心砰砰乱跳起来,脸颊一刹那变得滚烫。
随即,却发现沈一欢在她脖颈、肩膀、衣服、手腕、裤子等处,嗅来嗅去。
才明白他的用意,为自己的多想心生羞涩,心情渐渐平复,却隐隐有些难以言喻地失落。
果然,沈一欢闻到有一股凝聚不散的汗臭味。
这,应该就是陆半夏所说的,洒在单婉儿身上的青幽粉。
沈一欢忍着疼,说道:“我中的毒,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我们得尽快将你身上的青幽粉,给清除掉。”
“这样他们就闻不到你的行踪,我们找地方躲藏起来,才有机会保命。”
说话间,外面的脚步声又近了许多。
沈一欢飞起一脚,将边上的货架踹翻。
本就是一间储藏布匹的房间,成排的货架上,堆满了成卷的布匹。
一时之间,货架骨牌般的撞击声、布匹掉落声、木头折断声,纷杂而起,尘土缭绕。
沈一欢和单婉儿趁着这声音遮蔽,悄悄地从另一端溜了出去。
两人飞掠上屋顶,朝前快速窜去。
飞掠出十丈多,便听见身后的喊声:“沈兄,快追,他们就在前面。”
沈一欢因经脉疼痛而身形变得缓慢,很快,距离又被拉了回来。
忽然,他瞧见右前方不远处一个院落,灯火通明。
沈一欢边奔边问道:“那是哪里?”
单婉儿一瞧,说道:“是本地县官的宅子。”
“日夜与三四个妾室,寻欢作乐,往往通宵达旦。”
沈一欢想了想,说道:“走,我们去那躲躲!”
片刻之间,沈阔海和陆半夏赶到,却只能眼睁睁看到两人飞入那宅子,随后窜入那灯火通明的殿堂中。
陆半夏想要追入,却被沈阔海一把拉住,说道:“杀个县官,本没有什么。”
“但里面有些护卫,再加上那两个人,若是追进去,弄出太大的声响,引来其他江湖人士,就麻烦了。”
“夺凤凰第一,杀人第二。”
陆半夏哼道:“那该怎么办?”
沈阔海摇摇头,问道:“那金钗上,你抹了什么毒,有无解法?”
陆半夏眼睛一亮,面露得意,说道:“若有解药,那一盏茶,毒性便解。”
“若无解药,那药性需要七天,才能被肌肤化净,恢复正常。”
沈阔海叹息了一声:“为何不抹那致命的剧毒,一了百了?”
陆半夏冷笑道:“我倒也想,可是世间剧毒,多多少少都有些味道。”
“我是种草药出身,不是研制毒药的。”
“我可没有星辰阁傅夜秋那般手段,能制出几款无色无味的毒药来。”
沈阔海摇头叹息,却也没法。
陆半夏目光闪烁,说道:“单婉儿身上的青幽粉,水洗不掉。”
“他们若是想不到解法,需要三天,才能自解。”
“他们若是在县令府洗澡换衣,然后再逃,则绝对逃不脱我的掌心。”
沈阔海想到一事,说道:“若他们劫持县令,让他的手下,出去救援,那该如何?”
陆半夏不假思索地说道:“今夜,任何人出门,我们便拦截住,即可。”
沈阔海又问道:“若是同时冲出多人,分头出行,我们只有两人,如何拦截?”
陆半夏眉头一皱,怀中掏出一物,射向夜空。
一抹黄光直冲夜空,“啪”的一声,在夜空中缓缓绽放出 一朵烟花来。
形似一朵鲜花,红绿黄三色组成,美丽炫目。
陆半夏说道:“这一次,我带了八名精干弟子。他们看到这信号,自然会尽快赶来。”
两人望着那院落,突然间有了动静。
一个侍女从殿堂推门出来,对着门外两个丫鬟吩咐了几句,两个丫鬟随即转身走了。
两人一紧张,却见两个丫鬟,转入了其他院落,并没有走出大门。
没多久,便见两个丫鬟在前,两个厨子在后,各自捧着大木盘,走了回来。
沈阔海和陆半夏仔细看,那木盘中,放着各种盘碟。
第一个丫鬟的木盘中,放着三四盘形状不一的肉片。
后一个丫鬟的木盘中,则放着五六碟切成片的菜蔬。
第一个厨子的木盘中,则是几个装满肉串的盘子。
最夸张的是最后一人,即第二个厨子,他盘中只有一样东西。
竟然是一条剥洗干净的小羊腿。
沈阔海和陆半夏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陆半夏狐疑道:“单婉儿这两人要干嘛,是要临死前,吃顿烧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