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暗淡天色下,整个世界都如同蒙上了一层灰,大街小巷除了飞蚊与角落处的老鼠蟑螂,是没有再动的东西了。
接着,锅碗瓢盆等杂物碰撞的声音响起。
山岛富郎拉开了店铺的卷帘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细微的泪花填进了男人深沟般的眼角皱纹,沾了门灰的右手拍了拍老旧的牛仔裤,从腰间拿出车钥匙。
作为一家小店的老板,他这个时间点便要备好东西,去菜市场进购肉类了。
山岛富郎将钥匙插进电车钥匙孔中,一边随意地看了看街道。
这里的每家店,生意或好或坏,有的刚搬来不久便又贴上了转让条。一眼便望得到尽头的巷口处是面黑色的水泥砖墙,左右两边都可以走。
山岛富郎知道,拐角的另一边是死路,丢满了垃圾,那是为了防止臭味影响过路客人。
另一边四通八达,可以骑车开向笠松的各处,又可以从笠松开向全日本各处。
可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会在这个时间点去菜市场,并且只能进菜市场。
家里的女儿不是马娘,小时候经常帮家里干活,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却没办法。
还好孩子懂事,成绩也优异,考上了京都大学。他无数个日夜与媳妇就守在这個小店,为了那笔厚重的学费与全家的生活开支。
累吗,可山岛富郎却又觉得还好,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二十余年,早就习惯,只是最近几年更难了一点。
家庭和睦的幸福感无比充实,可他却偶尔又会感到惆怅。
属于他的人生就这样固定了吧,跟这个巷口一样,一眼便望到头。
嗒、嗒、嗒
一抹人影,出现在了巷口处。
山岛富郎本来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感慨的神情。
三月份的日本比较冷,笠松这边只有几度,远处的男人穿着单薄的黑色紧身衣,有节奏的跑着步。
其身姿如同暴风雪中的熔炉,些微的白色蒸汽好似隔绝了冷空气,在这个魁梧的壮汉身上形成了甲胄,让其所向披靡。
没人知道这家伙是几点开始的,但显然有一阵子了。
山岛富郎看着,直到对方的身形快到了眼前,才终于开口。
“东京的比赛要加油啊,小哥!”
男人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刚毅的脸上淋满了汗珠,伴随着有节奏的呼吸声,脚下没有半点犹豫,从山岛富郎身边跑过。
“输不了,放心。”留给山岛富郎的,唯有那个黑色的壮硕背影,与空中斩钉截铁的话语。
“下周闭一天店,去东京看看女儿吧,还有。”中年男人想着,右手摸了摸胸口。
只感到年迈的心脏咚咚作响,仿佛有一股暖流充斥了四肢。
有幸见证legend的诞生,往往让人热血沸腾。
………………
“呼~怎么了,秋田。”张伟接通手机,另一只手则拿着白毛巾擦拭上半身,顺带把脚下的100kg假人往角落处踢了踢。
“对,我是在训练馆,刚开始不久,很急吗。”
“还要讨论东京大学的竞技场借用合同不都谈好了吗,我只能给你们大纲,具体的得靠专业人士。”
秋田景明的声音比较平淡。
“嗯,你提出的比赛流程,选手装备,场地布置等等都已经差不多了,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还得开几场发布会,先到东京宣传下。”
“日本政府,官方的人当天也会来审查比赛。”
“霍,那这么看来宣传营销的效果够好啊,没事,只要不因为看到血是红色的给我们禁播了,赛事流程按规范来,出不了事。”
“嗯,主要通知你一下,机票定的后天上午十点,这个时间你晨训应该早结束了,明晚六点留出些时间,来居酒屋,就是笠松特雷森对面拐弯那家。”
“哦,没其他事我先挂了。”张伟也没问为什么去居酒屋,或许是宴会,或许是谈什么事,放下电话,便转身继续投入训练里了。
对于下周的比赛,张伟并不担心。
那些所谓的古流武术大师,拳击手,身上根本没有进行成体系的训练痕迹。
好比一个普通的刺拳,若是喊原地打出,那所有人都能做到。可如果没有数年如一日的专项训练,将其融入肌肉记忆,那么永远只是个动作摆在那,无法确实击中对手。
可男人心中却感到压抑。
从来到这个世界,见到那个芦毛的马娘开始,这种感觉好像便一直存在了。
张伟有些分神了,甚至因此他在一年内特意躲着小栗帽,很久之前对方回乡,来看望了下秋田,他直接说想去上厕所,回过神后,自己也不理解为何。
恍惚间,一段回忆闪过。
“那个人怎么站在校门口”
“听说是在学校跟人打群架了。”
“这种孩子真是害群之马,一看就是经常在校园里霸凌人的。”
“这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天才搞笑吧。”
“啧,又输了,好好的踢拳比赛不打跑去参加mma,真是盲目自大。”
“妈的,就是个水货,亏我那么钱。”
“职业生涯算是彻底结束了吧,真是的,明明年龄还不大。”
…………
失望,不屑,讥讽,数不清的充满恶意的面孔,早已模糊,不愿回想的记忆出现在脑海,灰暗色的漩涡涌动。
最后,最不堪入目,深深印在男人心底深处,从未与任何人谈起的画面出现。
“你真是跟你爹一样废物。”女人把他从校长办公室接出来后,居高临下的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蔑视,烦躁。
那个眼神如同深深的利箭,将肌肉如钢铁般的男人轻易捅穿了。
彭!
张伟全力的一记扫踢在了沙袋的右侧中央。
他并没有许多泰拳手那样,出招时以怒喝声代替吐气的习惯,但张伟此刻却大喊出声了,他觉得如果不这样做,脑袋就快炸了一般。
震耳欲聋的打击声,沙袋晃的比以往更大,吊着的铁链也发出巨大的哐哐响声。
张伟一只手按住掉下的沙袋,扭头看向一旁的墙壁。
战马娘炼狱赛冠军罗伦.多娜尔
金色长发的欧洲马娘,露出绚丽的笑容站在舞台上,抱着自己的奖杯,那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外表看也就19,20。
可身后那倒在地上,面部扭曲的对手,以及凹陷了的赛场地板,足以证明其力量的恐怖。
海报就这么挂在了白墙上,而其右侧,同样是数以百计的相片,报纸,甚至是马娘的生理结构图。
男人的表情无比冷漠。
输了比赛的拳手什么都不是。
……………………
“tama,大叔说我可以回家放松一下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笠松特产。”
玉藻十字悠闲的裹在被窝中,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露出可爱的虎牙。
作为退役马娘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刻苦了。
“咱就不用了小栗,你回家乡好好休息一下吧。”
此时,曾被称为白色闪电的娇小马娘突然想到什么般,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到。
“那个啥,嘿嘿,小栗你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帮咱找你的朋友要两张票,咱看网上都抢光啦。”
说到一半,玉藻十字莫名有些羞涩,扭扭捏捏了一番。
“就是那个格斗比赛啦,主要是小宫想看,硬要拉着咱……”
“好的,我帮你问问,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是我会努力的。”
“不用那么认真啦小栗,咱也能考虑买黄牛票的……”裹在被窝里的马娘捂住了嘴。
时间1989年,4月20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