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不少权贵都到了现场,不管是否是真心,但岑相的场,该捧还是要捧的。
众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表面上一副其乐融融的祥和模样。
安王也在人群之中,他并没有特意表明自己的身份,反而是相当低调的站在偏向角落的位置。
“吉时快要到了。”
安王低声自语道。
他今日是专门过来的,回京五天他先是和母妃那边联系了一下,然后就开始调查太子和岑相这边。
不管怎么调查,所得出的结果好像都一样——
岑今朝确实是在认真对待这场婚礼。
他甚至在太子这件事上都没有做其他安排。
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而且还有池初……回来之后安王还没有见过对方,但是从自己的妹妹还有母妃那里,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对方的消息。
宁映月甚至还强调说对方和之前完全不同,不好招惹。
总结出来一句话就是——对方变化很大,且隐约还透露出几分古怪。
古怪?
安王有些想不到这个词是怎么和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联系在一起的,前段时间他刚回来,第一时间并没有关注池初。
现在听了娴妃和宁映月的话,他也有些好奇起来。
便在婚礼当天到了这边,准备看一下具体的情况,同时也确认一下岑今朝是否真的和他调查的一样。
有些事情还是得亲眼见过了才放心。
此时,接亲的队伍已经回来。
鼎沸的人声从街道另一头传来,喧闹的声音让安王轻轻皱眉。
随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
这还是安王认岑今朝这么久,第一次见他穿鲜艳颜色的衣服,大红色的衣袍为男人冷峻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淡淡的柔和,他神情虽然依旧冷漠,但是握着缰绳的手表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岑今朝……居然在紧张?
安王一愣,甚至都觉得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是假的。
在他记忆中,这位岑相大人别说是紧张了,他就像是一台不知道休息的工作权谋机器一样,没有喜好无欲无求,哪怕是看对方不顺眼的御史,都抓不到对方的小辫子。
但是此时,他居然在紧张?
岑今朝确实很紧张。
任谁要迎娶自己喜欢的女子的时候,都不可能完全的保持平静,他再如何也是人,是人就拥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此时丞相府已经在眼前,岑今朝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下马。
“殿下。”
岑今朝低沉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
他轻轻的撩开一点红色的纱帘,从里面接过了池初的手。
那双手白嫩纤细,虽然盖着盖头看不清神情,但是岑今朝不知为何似乎可以想象到,池初微微抬起眼来,用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他的方向。
“岑相。”池初小声应道。
“我可以抱你吗?”他轻声开口询问。
这段路的礼节并没有那么严苛,抱着过去还是走着过去都可以……当然岑今朝私心更希望是前者。
可他稍微有些不太敢,只能轻声征求对方的意见。
“啊……可以。”小姑娘绵软的开口,“我们已经要成亲了。”
“……嗯。”
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时耳根有些发红。
他轻轻弯腰,直接拦腰将池初抱了起来,池初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白白小小的一只,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刚好合适。
她身上的气息很清淡,有一种淡而干净的香味。
他甚至都不太能感受到对方的体重,只觉得怀中轻飘飘的。
像是抱着一片云,又像是捧了一束光。
“哇——”
四周有人不自觉的张口起哄。
起哄到一半想到了池初和岑今朝的身份,又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岑今朝的方向,看到丞相府的下人没有阻止,他们也逐渐放开了一些胆子。
身边骤然放大的起哄声让安王再次烦躁的蹙眉。
甚至有人已经推搡挤到了他的身边。
不过这种时候,安王也没有心情去关注周围的这些贱民们了。
让他震惊的是岑今朝,同为男人,他自然能看出岑今朝的小心翼翼和谨慎,那是对待如同珍宝一样的态度。
如果说最开始的紧张还能够假装,那么这种态度……
他不觉得能装出来。
可是……
岑今朝他真的不在乎权势了吗?
在这种时候,他居然一点出手的意向都没有,反而是专心起了儿女情长?
安王略略皱眉,随后过了一会,他的眉头轻轻松开一些。
也罢,不管岑今朝到底是如何想的,这些做法到底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只是表面幌子,对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若是真的被自己那个妹妹勾了心神,从他的角度来说, 也是一种好事。
安王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最后沉声开口:“我们走吧。”
“是。”
站在附近的下属们出现,一行人离开了现场。
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下,他们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
后续的成婚流程十分顺利的完成了。
在结束的时候,岑今朝松了一口气,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中的重担似的。
按照常理来说,新郎在婚礼结束后应该去前厅陪酒,新娘则是在婚房等候。
但是池初刚在婚房坐定没多久,甚至没来得及将头上的那些繁琐饰品摘掉,门就被推开了。
池初虽然盖着盖头,但是丝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遍布在了房间中。
她自然知道,来的人是岑今朝。
“岑相大人!”喜婆略显震惊的开口,“您怎么到这边来了?这不符合规矩啊!”
“什么规矩?”
大步走进来的男人沉声反问。
虽然今日的岑今朝比往常要柔和太多了,但是岑相到底是岑相,只是一皱眉,就让喜婆一个激灵,默默闭嘴不敢说话了。
“殿下。”岑今朝转过头,声音已经变得缓和,“这是我从前面带来的点心,饿了的话记得吃。”
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随后他顿了一下,走到了池初的面前,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池初感受到男人轻轻伸手抚过她的头顶,认真的将自己头上的那些重物都摘了下来。
“这……”
旁边的喜婆再欲言又止。
这真的不符合规矩啊!
谁家媳妇成亲不是要在这里乖乖的端坐大半天,别说吃饭了,有些比较严格的连水都喝不得。
但是岑今朝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似的,屡屡破例。
其实岑今朝是真的不是很在乎,毕竟他不是宁朝人,而他们族群那边,并没有这么麻烦的流程。
这种事情其实多少有些折磨人。
他心疼自家小姑娘。
“你若是需要什么跟下面人说,我让你的侍女进来了。”岑今朝做了最后的吩咐,“我去前厅陪酒去了,你累的话就睡一会。”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好的。”
池初今天起得很早,现在多少是有些犯困了。
岑今朝走了没多久,她就靠在床边睡着了。
那喜婆还想说点什么,但她也多少有些眼力见,知道岑相和之前她服务过的那些人家都有本质上的区别。
于是也就没有做那些多余而自找麻烦的事情。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睡到黄昏降临,夜幕深沉。
池初是被推门声吵醒的。
屋子里面的烛火摇曳,照映出进来男人高大的身影,空气中也不知何时弥漫起了淡淡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