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男子都在主动找话题。
    言知乔随意附和，看着有些漫不经心。
    而原本带着防备心理的萧如是，此刻倒是跟他搭了些话。
    不知不觉中，三人远离了主街，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
    直到来到某条无人的巷道，男子忽然停下脚步。
    萧如是脚步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他的身影。
    “南公子，怎么了？”
    通过刚才的交谈，她已经知道对方的名字。
    南纥。
    话音刚落，萧如是顿时感觉后脖颈一疼，紧接着便失去意识，软软的晕倒下去。
    言知乔任由她倒在地上，收回手，面无表情的跟南纥充满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
    “你果然有问题。”
    他往前走了一步，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用折扇轻挑起言知乔白皙的下巴。
    嘴角扬起玩世不恭的笑，将身上那股谦谦君子的气质悉数打破，颇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个人距离被突破，于言知乔而言是一种冒犯。
    她本能的眸色一沉，却没有躲开，反而抬起纤细的胳膊，白皙柔软的指腹落在南纥脸上。
    从平整的眉心到挺翘的鼻梁，略过过分红润的薄唇，最后陡然捏住南纥的下巴。
    亲密的举止滋生出点点的暧昧，言知乔却没什么情绪变化。
    她看着瘦瘦小小，柔柔弱弱，可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以及通过手上力道传来的强势和压迫，无疑把南纥惊了一下，手中折扇不自觉移开。
    但不到一秒他就冷静下来，不躲不闪的直视那双打量着他的澄澈鹿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方府那晚，你用了什么方法才让我和妄邺没有发现你跟她？又用了什么方法，从妄邺手中救下凌霄宗的人？”
    血引丹之事，是南纥亲自安排的，两年来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现在时机成熟，他特意找尊主要了嗜杀的妄邺。
    每一场灭门惨案，妄邺都会把人杀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一个活口。
    再有他制造的结界护着，事了以后二人几乎是轻松离去。
    ——除非是化神期以上的修者到来，否则根本察觉不到结界里面的情况。
    可在方府那晚，他和妄邺不仅遗漏了言知乔和萧如是，妄邺还在暗中被人算计重伤。
    想到妄邺说的魔气突然不受控制，南纥看言知乔的目光里暗暗多了些警惕。
    南纥的问题，言知乔并未回答。
    她仔细端详这张俊美的脸片刻，柔软的唇瓣轻启，带着一股天真却残忍的血腥暴力。
    “这张皮真丑，不如我帮你剥下来，重新换一张？”
    言知乔少了很多记忆，却不知为何，心中从未想过要去探究以前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每次遇到事或者人时，脑海里第一时间浮起的阴暗、狠毒的念头，都足以证明以前的她恐怕不是个好人。
    换做任何人有了这个认知，恐怕都会感到惶恐和不安，尤其是还身处在正道门派中。
    然而言知乔什么感觉都没有，只为了攻略任务，选择假装乖巧。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善恶观健全的她主动为自己套上的一层枷锁。
    可心里那股恶意还是会时不时窜出来，撺掇她去杀人，去让双手沾满血腥。
    面对正道，她不能表露，但面对残忍嗜血的魔，可就无所顾忌了。
    言知乔说完，那张圣洁美好，极具迷惑性的容颜倏地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诡笑。
    就好像一面镜子被人用力敲碎，露出了后面隐藏最深的黑暗和邪恶。
    左眼角下那颗深红色泪痣则随着神情转变，将那点若有似无的欲扩大，并表现的淋漓尽致。
    明明脸还是同一张，给人的感觉却天翻地覆。
    圣洁美好被邪恶魅惑取而代之。
    悲天悯人的仙女，化为了恶念缠身的堕仙。
    夏季烈日炎炎，南纥却在刹那间感受到一股逼仄、窒息的寒凉。
    伴随着一起升起的，还有强烈的危机感。
    他们俩到底谁是魔？
    她这个正道怎么比反派还反派！
    脑海里很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南纥阴沉下脸，用力挣脱开言知乔的手，掌心升起一股魔气。
    他想先把人抓住，再好好盘问。
    可刚要动手，就眼睁睁看着那双干净明亮的鹿眼发生变化。
    平日里言知乔的瞳孔是黑褐色，水汪汪的，充斥着单纯和无辜。
    但此刻，南纥亲眼目睹那双黑褐色的瞳孔逐渐变成如泣血般的深红。
    那是——
    魔族才会有的特征。
    他黝黑的瞳孔剧烈骤缩，以往的从容冷静在此刻有所崩塌，难以置信的开口。
    “你是…”
    还有一个字没吐出来，南纥掌心的魔气突然失去控制。
    它分成了四股，好似四条特别灵活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捆住他的双手和双腿，将整个人身拉扯成一个“大”字。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使南纥已经做好防备，也压根儿来不及挣脱，紧接着又是一股被强行剥皮，被一寸一寸撕裂的剧烈疼意袭来。
    “啊——”
    他当即脸色煞白，痛苦的哀嚎出声。
    将言知乔和萧如是带进巷道时，南纥就悄悄竖起了结界。
    他的实力比妄邺还强，按修真界的境界算，差不多是化神后期。
    而清河城中的所有修者，包括城主，修为最高的也才化神初期。
    以他们的实力，除非不小心触碰到结界，否则绝不会察觉到此方天地接下来会多出两个女子的尸骨。
    ——这是南纥原本的计划。
    言知乔和萧如是破坏了尊主的大计，也毁了他两年的精心筹谋。
    她们俩必须得死！
    可现实结果却与南纥想的背道而驰。
    言知乔不仅没死在他手下，他反而成了自投罗网的猎物。
    难怪她会跟着来。
    灭顶的恐慌和濒死的绝望袭来，南纥从未有哪刻像这般想要逃之夭夭。
    可言知乔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完完全全将他碾压。
    他只能任人宰割！
    骨魔修炼到一定程度后能化为人形。
    而化为人形的皮，是骨头表面。
    剥皮，就相当于在摧毁骨头。
    骨魔没有血，南纥的骨架被毁，体内的魔气便争先恐后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