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提到活着的人，言知乔脑海里突然浮起朔篱曾跟她说的一句话。
“他如今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如今，阶下囚。
前者表明他还活着，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一千多岁了。
后者则表明他还被关着。
言知乔倏地攥紧拳头，再次沉声问道。
“现如今超过千岁的人有多少？”
“六位。”
“魔尊，我，让尘，圣清宗，天极宗，还有逍遥宗的三位老祖，大战开始时，他们尚且年幼，被留在了宗门。”
枫衡语气平淡，可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了那场大战的惨烈程度。
“那他们看过魔尊的真容吗？”
“三四岁的年纪，应该没有，况且有的话，他们早已将魔尊的画像传了下来，让所有后人铭记死敌。”
言知乔沉默了。
目前看来，只有魔尊符合朔篱说的两个条件。
但也不一定。
因为她目前只知道修真界和人界的情况，仙界如何还未可知。
况且以朔篱憎恶对方的程度，难保不会将人放在仙界折磨。
想到这，言知乔无声的吸了口气。
希望是她猜错了。
察觉到言知乔情绪不对，枫衡侧头看着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言知乔心中所想，断然不能告诉枫衡。
“没什么。”
她稳住情绪和神情，看向枫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为何你之前认出了我的身份，却没有跟我说这些？而且到现在为止，你似乎也没有要让我回到魔界的意思？”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影射枫衡在高位上待惯了，不愿意再将权利交还出来。
对于枫衡这等地位的魔而言，无疑很冒犯。
可他听完不仅没有生气，还十分淡定的解释道。
“大战开始前，魔后其实已经有了想同魔尊归隐山林的念头，魔尊也答应了她，只可惜…后来事与愿违。”
“我不强迫公主殿下回来，只是遵从魔后的心愿，当然，也尊重你的想法。”
他没有明说要将权利给言知乔，但话里话外都是只要言知乔要，他就会给的意思。
如此态度，让言知乔有些诧异。
“我记得你一直在想办法救出魔尊，怎么…以我的实力还入不了你的眼？”
“不，公主殿下的实力很强，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助力，但…目前你似乎还帮不了我。”
枫衡又不是傻子，言知乔待在凌霄宗，必然有她的目的。
之前她失忆了，他不可能轻易获得她的信任。
若那时咄咄相逼，反倒会弄巧成拙。
而如今她恢复了记忆，之后会怎么做…
他心中已经有了数。
距离魔尊重临世间的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枫衡的眼神中浮起满满的期待和兴奋。
“怎么帮不了？”
“你还没有集齐五神器。”
“五神器”三个字一出，言知乔的神情多了几分戒备。
“你何时知晓此事的？”
“发现你们突然出发前往人界时，我曾卜了一卦，卦象虽未明说五神器已现世，但也差不多。”
五神器可以加固封印，但也同样可以借其力量解开封印。
言知乔会做出什么选择，一点都不难猜。
枫衡在说话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气场。
言知乔移开视线，将茶杯端起，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
“那你又怎么确定我还没集齐？”
“你跟凌霄宗的那群人不是一路人，至今还没有离开，足以说明一切。”
被五神器选中的人，已经很明显了。
言知乔是魔，又生的十分聪慧，如今还恢复了记忆，必然知道前路该怎么走。
如果目的已经达成，她不可能会继续留在凌霄宗。
就这么被枫衡推理出一切，言知乔却没有反驳和否认。
至于离开凌霄宗…
她将茶杯一放，起身背对着枫衡。
“你想要的会实现，在此之前，别让任何人来妨碍我。”
言知乔的语气平淡，根本不像在留下承诺。
可枫衡明白，她说得出，必然做得到。
“玄煜那边…你不是和灼深达成了合作，如今迟迟没有下文，我看灼深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谈及此事，言知乔随意摆了下手，语气里多了些散漫。
“帮我传个话，让他最近安分些，等我忙完一定会手刃玄煜。”
枫衡看着她纤细但气场十足的背影，眸中满是欣赏之意。
“公主殿下，有件事我得提前提醒一句，你与灼深，最好不要深交，待魔尊重临世间之时，便是魔族重新统一之日。”
届时若灼深愿意归顺还好，可若他不愿，那下场只有一个。
言知乔没有回应枫衡，戴上面具化为一团黑气径直离开了。
出了魔界后，她本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不料腰间佩戴的弟子牌亮了。
言知乔没有立刻接起，而是御剑先回到青木城。
如今让尘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他会不会暴露出去。
白日的长街确实很热闹，左右两旁皆是热情的妖族老板。
然而言知乔眼神放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仿佛将一切热闹与喧嚣都隔绝在外。
就在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突然挡住她的去路。
言知乔一愣，抬眸看向对方。
她已经摘了面具，怔忡的模样落在对面人眼中，无端显得可爱。
“这位姑娘，我瞧你失魂落魄的，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女子轻轻甩动了下狐尾，忍下想摸摸言知乔脸的冲动，尽量放轻语气问道。
言知乔看着女子那张魅惑漂亮的脸蛋，摇了摇头。
“我没事，就是在想事情。”
言知乔已经换上一身灵力，那张脸看起来年龄又很小，所以当她孤零零的走在街上时，女子便以为她是来青木城游玩，但跟双亲走失的人族。
眼下见她没事，女子也就放了心，像哄小孩儿似的塞给她两颗糖。
“如果遇上困难，大可以同我讲，这是我店里的蜜糖，送你吃，希望你的心情能够好点。”
面对女子的热情与安慰，言知乔垂眸看着掌心里的两颗糖果，浓密的眼睫微颤。
“谢谢。”
她没有将糖还回去，蜷缩起手指，垂下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