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杀人垭,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时近中午,她们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下准备吃点干粮稍事休息,青烟升了一堆火,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家五口也升了火准备吃午饭,一个老太太,一对年轻夫妻,外加两个孩子。
正吃着难以下咽的豆面饼,那个老太太上前来借水喝,青烟毫无防备地拿过水囊递给她,“多谢小公子,老太婆没有碗,我拿过去给我小孙女喝两口,你们不介意吧”
说实话,玉影很介意,她不喜欢别人碰触她的东西,看着那边两个小孩眼巴巴地望着她们,她硬不起心肠,终于还是将水囊递了过去“那您拿去给您孙女喝吧”。
老太太高兴地谢过,拿过了水囊,一步一晃地往自家位置走去,玉影不再关注他们,继续吃烤饼,青烟却一直盯着她倒水,那个缺了口的碗连着倒了两碗,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才喝饱了,看着老太太塞上壶塞才放了心。
她可不想那么大方的将水囊送人,这一路还长着呢,少了一个水囊,会很不方便的。
如果老太太就着水囊喝水,那她就洗洗自己用,不让小姐碰触就行,虽然她也膈应,可是出门在外,也没办法。
老太太很自觉,倒了两碗水后就将水囊还回来了,青烟接过来,擦了擦囊口,给自己倒一碗水,“小姐,我盯着呢,他们是倒出来喝的”。因为是一直盯着的,故而她很放心没有去闻味道,将水递给玉影,玉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她们继续烤饼吃,喝着从水囊里倒出来的水,喝着喝着,身体就软了,脑袋发晕,人渐渐地失去了意识,先前借水喝的老太太哪里还有先前老太龙钟的样子,见两人倒下,招呼着那对夫妻快步上前,三人迅速将她们两个绑好,藏到他们的马车里。
“今天运气真不错,可以卖个好价钱”。老太太说。
“嗯,这水灵灵的……”那个男人发出一阵猥琐的声音。
“哟,是两丫头呢”正在搬动的女人一个惊呼。
“什么,丫头,那更好,丫头更值钱”老太婆格外高兴,这么大的小子卖到别人家,长大了说不定要寻仇要反抗,最多买回去做奴隶。丫头的用途就多了,即使长大了,拿孩子拴住,也不怕她翻了天,故而这年纪的丫头更好卖,也更值钱。
“这两匹马怎么办,卖掉还是带着”那男人问。
“怎么能带着,万一他家里人找来,凭着马就认出来了咋办,你俩赶紧去把马卖了,我在此处等你们”
于是那一男一女骑着玉影他们的马往最近的集镇去,很快将马匹卖掉又赶回来了。
老太太将玉影和青烟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搜刮一空,最后摸到手腕上游鹰堂每个弟子都戴着的手绳,拽了一下,没拽下来,看了看不值钱,也就由着他了。
林艽在杀人垭最终也没探究出什么名堂来,千年不变的山,既熟悉又陌生,他探究的是这股熟悉感由何而来,在山上纠结了好一会儿,想到玉影她们俩,终于还是放弃了,下山来就不见了玉影他们的影子,他纵马往前奔,跑出去二十多里也没见到人,又跑回来,还是没见人,这不用说,肯定是出事了。
玉影和青烟被绑着扔在马车上,一路摇摇晃晃,想醒就是醒不来,旁边的小孩推她一把,轻轻地唤哥哥,另一个小孩在推青烟,也是小声地唤着哥哥,他们不敢大声,生怕被外面赶车的人听见。
林艽骑着马从他们的马车前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一路上马车多行人也不少,个个都忙着赶路,他不得已,去向每一个人打听, “这位娘子,不知是否见过两位小公子,这么高,约10岁上下”。
人家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这位大娘,有没有见过么高个的两位小公子,10岁左右年纪”林艽问到了老太婆,老太婆赶着马车,车里装着玉影青烟和另外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他们还有辆马车,车上装的全是他们抢劫来的货物,这年头,一个烂布片都没人舍得扔,他们那马车里装的也不过是些衣物粮食和一些锅碗瓢盆生活用品。
“中午的时候见过呢,还跟他们借水喝来着,后来就不知道了”老太婆对着林艽道,那眼神坦然镇定一点也看不出心虚来。
马车里,两个小孩对视一眼,一个悄悄地道,“姐姐,外面的人是不是在找这两个哥哥的”。
“有点象”她一眼瞥见了玉影手腕上的手绳,两个小孩一起用力,可那手绳就是退不下来,听着外面的马蹄声渐渐走远,两个孩子急得不行,“姐姐,怎么办?”小男孩急了,或许这是他们唯一得救的机会,“不急,不急,好好想想”,他用脚使劲踹了踹玉影,小男孩也学着踹青烟,只是他们也被喂了药,身上没多少力气,即使喊人,声音也如蚊蝇般微弱,两个孩子急得直冒汗,这大冷天的,小男孩象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头含住玉影的手绳,心里用唾液去打湿玉影的手腕,女孩看到顿时也明白过来,两人轮流想办法,很快,玉影手腕上都沾上了唾液,两人再度合力,硬一点一点地将手串退了下来。
将手绳从马车后帘丢了出去,力气小,手绳也没能扔太远,可红红的手绳在雪地里格外醒目,但凡路过,都不可能看不见。
林艽总觉得这老太婆不太正常,可又说不清哪里不正常,他骑着马往前走,不甘心地又倒回来,往后面行了一段,再回头,就看见雪地里一段红艳艳的手绳,游鹰堂的东西,是林木森搞出来的,说是为了显得与众不同,所有弟子都戴着,他岂能不认识。
他打马上前捡起手绳,看着晃晃悠悠往前行的马车,一个长鞭甩过去,赶车的男人直接被鞭子卷摔在了雪地里,也不等他说话,又一鞭子将老太婆拽下另一辆马车。
林艽二话不说,直接掀开车帘,车里面四个小孩和一些杂物显得特别拥挤,两个小孩吓得直往里缩,躺在车里的玉影和青烟还昏迷不醒,林艽那个气哟,直接又给老太婆一鞭,这一鞭直接打在了后背上,老太婆痛得弯下了腰,另一辆车里的女人跑过来想帮忙,“你是谁啊,凭什么打人呀”,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拿着一根木棍向林艽扑过来,林艽什么也不说,又一鞭子挥过来,那男人胸前挨了一鞭了,那女人上前想护住男人,同样又挨了一鞭。
三个人都被打怕了,林艽打累了,才从他们的杂物里找了一条绳子将三人绑在一起。
路过的人纷纷绕过,谁也不想管旁人的闲事,谁都怕惹上麻烦,林艽将那马车里的破烂全部扔出来,引来许多人哄抢,三人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当就这么被扔了,剜心一样地痛,嘴里不停地求饶,“大爷,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找口饭吃,你看这老老少少的,两孩子还这么小,饶过这一回吧”。
饶过,怎么可能。
原本被吓得缩在马车里不敢动弹的两个小孩,这回见三人被捆了,知道自己得救了,先前扔手绳的小男孩冲上去踢了老太婆一脚,“我才不是你们的小孩呢,我有爹爹有娘亲,是你们把我偷走了”。
虽然没什么力气,可也充分表达了他的气愤。
另一个女孩学着样子也上前踢了她一脚,“坏老太婆,你把我娘亲推下了山,抢了我娘亲的东西,还打我,不给我饭吃”。
这么一通诉说,林艽懂了,这就是三个人贩子,心里一阵后怕,就在杀人垭上犯了那么一会儿迷糊,差点就让玉影他们被人给卖了。看着昏倒在车厢里的人,一阵心疼又一阵无奈。
从那三个人贩子嘴里得知,两个小女孩,一个是从马坝镇那儿偷来的,另一个是在路上害了别人的娘亲抢来的,他们要将四个孩子送到蕙城的奴隶市场卖掉,蕙城还有人接应,通过熟人可以直接卖到富贵人家,可以多卖些银子。
林艽也没废话,将三人拖到林子里,手起刀落结果了三人性命,骗点钱财的他可以留着他们,可这三个竟然是想将他们卖掉,那就不能留了。
之后,他赶着马车,将那个男孩送回到马坝的家里,另一个小孩也被那家人收留,主人家千恩万谢,要留下他们住一阵子,林艽哪能留下,“这些银子是那两位姑娘的,麻烦等他们醒来后给她们”他将玉影的荷包交给他们,然后就匆匆告辞走了。
玉影和青烟终于醒来了,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屋子里暖融融的,身上也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适感。
“青烟,咱们是不是被人给卖了”玉影疑惑不定,想起那可恶的老太婆借水喝,然后就晕倒了。
“小姐,咱们不会是被卖到了青楼吧”青烟年长两岁,青楼是什么也并不清楚,只知道是女人聚集的不好的地方。
两人正说话,房门被轻轻敲响,两人立即噤了声,然后就听人道:“姑娘们醒了吗,我进来咯”。
也没等到回答,门就被人推开来,进来的是一位穿着杏色衫裙的姑娘,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是冒着热气的汤水,“我家太太猜测姑娘们该醒了,叫奴婢送点热汤水来给姑娘们用呢”。
“两位姑娘莫急,我家太太一会儿就来,姑娘们想知道的事,我家太太都会告诉你的”看着两个姑娘一脸迷蒙的样子,她立即给她们解了惑,将汤盅放在桌上,给两个各盛了一碗汤,“姑娘,喝点热汤水暖暖身子吧”。
玉影和青烟穿好衣服坐在桌子前,对着热腾腾的肉汤不敢下嘴,想起之前就是喝了那老太婆动过的水才中招的,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青烟想等人走了再仔细闻闻,色烟女子能闻出各种奇怪的味道,之前那老太婆下药的手法太隐秘,是青烟没有经验太大意了,同样的错不可能犯第二次。
“姑娘莫怕,放心喝吧,我家太太还要多谢姑娘救了我们家少爷呢”说着自己倒了一碗喝了,表示里面没有任何其他佐料,玉影和青烟见状,相视一笑,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既然没毒,那还客气什么。
两个端起桌上的碗几口就喝完了,着实是饿了。
很快,从他们太太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不知道那位救他们的大侠为什么不肯相见就走了,还没多谢人家呢,唉,有些遗憾。
他们又在庄子上住了一日,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告辞离开。
“小姐,咱们现在是往哪儿去,是继续去蕙城追赶夫人他们,还是回木多镇去”青烟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可靠,夫人他们这会儿恐怕已经在返回木多镇的路上了吧。
“蕙城”,玉影马鞭一指蕙城方向,英姿飒爽的,无比坚定地说。
她当然想去蕙城,那是生养她的地方,那里有她童年的全部回忆,有她的亲人,父亲兄长们,还有很多侄儿侄女们,据说他们都被灿州王杀害了,可她想要亲自回去看一眼,说不定有像她们这样逃出来了的呢,她或许还可以搭把手帮忙一下呢。
她知道娘亲是去杀灿州王的,之所以追赶来就是想去帮忙的,遇到点小挫折就怕了吗,不,当然不能半途而废,她必须要去蕙城。
两人一挥马鞭,两匹马儿往蕙城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