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愕然无语。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通问责的电话，居然是徐沛生打来的，而不是杨金恒打来的。
    不过也能理解，杨金恒就算有火气，也只会找徐沛生沟通。
    张俊觉得兹事体大，必须跑一趟省城，找徐沛生说清楚这个事情。
    他本来就想找一趟徐沛生的，只是没想到对方质问的电话来得这么快。
    上午，张俊处理完手里的工作，又到工地上跑了一圈。
    中午下班之前，张俊把罗毅喊来，安排了一番。
    下午两点，张俊带着秘书邵方，前往省城。
    张俊看着外面的街道，想着心事。
    忽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便大喊一声：“停车！”
    然而司机并没有马上停车，而是往前开了一段路，这才靠边停下。
    张俊麻利的推门下车，朝后面观望，却不见刚才看到的人影了。
    他转身上了车，恼火的说道：“我让你停车，你为什么不停？”
    司机满脸委屈，嗫嚅的道：“张市长，我这不是停了吗？”
    张俊沉声说道：“我让你停的时候，你就应该立即靠边停车！”
    司机还想顶嘴，被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邵方拦住了。
    “师傅，快开车吧！”邵方推了司机肩膀一下，说道，“别耽误了市长的行程。”
    司机这才闭上了嘴。
    进入省城以后，街道明显堵了许多。
    到达省城市政府。
    张俊上楼来找徐沛生。
    徐沛生正在和人谈事，张俊只得在外面秘书间等候。
    十几分钟后，张俊才得以进见。
    徐沛生端坐在椅子上，眼睛明显有些浮肿，看起来很累。
    “我就知道你会来！”徐沛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椅子，示意张俊坐下。
    张俊坐下来，笑道：“市长在电话里发那么大的火，我敢不来当面挨训吗？”
    徐沛生想笑，却笑不出来，说道：“你以为我想发火？还不是发给杨书记看的！我给你打电话时，杨书记就在我身边，刚刚向我告完你们临溪市的状！当着他的面，我要是再包庇你，那杨书记对你们采取的措施，只会更加严厉！”
    张俊心里一暖，寻思原来是这么回事。
    徐沛生往椅背上一靠，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语气平和的说道：“你胆子真大啊！居然敢跟杨书记对抗！那家定点采购企业，是杨书记招的标！”
    张俊赔着笑脸说道：“我哪敢啊？我这不是穷疯了吗？临溪市实在是太穷了！我要当好这个家，就只能这里省一点，那里省一点。市长，一个三百多万的采购项目，我们换一家供应商，就能节省五十万！你想想，如果全部采购项目，都能节约这么多的钱，甚至节约更多的钱，那我们一年能节省多少资金？多的不敢说，几百万总有吧？”
    徐沛生摇头说道：“账不是这么算的。我知道你有难处，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临溪市着想。可是我们市委统一招标，商量决定的定点企业，你不能说脱钩就脱钩吧？产品外观可能差不多，但质量还是有区别的啊！有些产品还是涉密的，我们只能找相关的企业订购，你总不能另外采购吧？”
    张俊正色说道：“市长，请恕我直言，真正涉密的产品，有几样呢？我知道市委有市委的想法，但我们办事，是不是应该从实际出发？像好比这次的采购，三百多万就能节约五十万，你说我心里能平衡吗？每笔资金，都要经过我的手划拨出去，我要对临溪人民负责，我要对临溪政府负责！我要让每一分资金，都花在刀刃上！”
    徐沛生摸着下巴，沉吟良久，说道：“说实话，我是支持你的做法的。可是，市委的指定采购企业，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而是经过集团讨论之后决定的。这里面有太多的利益纠葛，你指定几家，我指定几家，这样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俊点头说明白。
    徐沛生缓缓说道：“一旦你开了这个头，别人看到临溪市不听市委的统一指挥，居然也没事，那其他区县，肯定也会有样学样，到时候我们市委就会十分被动。我们和定点企业签了合同，等于中途违约！你说我们要怎么面对？”
    张俊心想，看来徐沛生的确有他的难处。
    但事关临溪市的利益，张俊也不能就此放弃，思索了一下，说道：“市长，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不更换采购企业，但我们可以把价格打下来！他们凭什么卖那么贵？如果他们的产品质量、附加价值，的确有贵的道理，那就请他们出具相关资质证书，我们可以酌情考虑采购价格。”
    徐沛生摆了摆手，说道：“采购价格，都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写进了合同里面，哪有中途议价的道理？”
    张俊轻咳一声，说道：“市长，所有的采购合同，都会有变更价格的条例。市场永远是变化的，原材料的价格变化，会引起终端销售价格的浮动。难道说，如果价格上涨了，他们也以合同价格卖给我们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其次，根据我国招投标相关法律规定，只要合同双方协商一致，可以变更采购价格。”
    徐沛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良久说道：“好，那你就跟供应商好好谈一谈，如果能谈下来，那当然更好！这对大家都是有利的嘛！”
    张俊笑道：“市长，丑话说在前面，谈不下来的话，我可是会另外寻找供应商的，到时还请市长替我兜着底。”
    徐沛生指着他，笑道：“你啊！就你最精明！”
    张俊知道事情成了，道：“多谢市长支持。正因为有市长给我背书，我才敢放手施为啊！市长，我这就联系相关的供应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请你一起出席，给我撑撑腰。”
    徐沛生看了看行程表，说道：“我晚上还有事。”
    他略微沉吟，又道：“行吧！先帮你把事情办了！你先联系供应商，能安排好的话，你告诉我一声。我好推了那边的事情。”
    张俊看看时间，说了一声好，起身告辞。
    邵方在外面等着张俊。
    张俊出来后，对邵方道：“马上联系政府采购定点供应商，请他们晚上七点钟，在西暖阁见面，商量政府采购价格变更一事。”
    邵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罗毅，让对方把供应商的名单发过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清脆女声传来：“张市长！”
    张俊扭头，看到巧笑嫣然的郭巧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