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黄泽就带着剧组成员赶到了戛纳那边给自己分的展厅了。
毕竟是拿过金棕榈的导演，虽说因为先得的威尼斯金狮，不是戛纳嫡系吧，那也是自己人，分配的展厅是最大的那一档，足可以容纳一千多观众在里面观影。
其实这也是不大够的。
作为一个票房奖项口碑三开花的导演，且还有众多歌迷存在，黄泽新片的吸引力是相当大的。
即使用了最大的展厅，观影票也被买了精光，随着距离首映时间越来越近，整座影厅都坐满了影评人，片商，记者，以及电影爱好者。
其中大部分人都期盼着看着银幕。
黄泽从艺术片起家，但接连拍了《生死时速》《尖峰时刻》两部商业片，这已经是近三年时间没有出过一部艺术片了。
大家都很好奇，黄泽会交出怎样一份答卷。
在座的都是业内人士，那些资深影迷也算是半业内人士了，黄泽没有多废话，只是在快到时间之前站在台上简单地说了一下欢迎大家过来之类的话，而后便走下了台。
等待几十秒，熄灯，银幕亮起。
一个昏暗地走廊里，一高大一瘦小两个人影朝着镜头渐渐走来。
一个长镜头跟随结束后，人物在画面上的运动戛然而止，镜头先拉远，再向前推进，再拉远，忽远忽近的镜头，给了观众一种真假难辨的感觉。
聚光灯下，两人伫立，似要有场戏开场。
音乐越来越急，是一副霸王别姬的画，霸王站着，虞姬拔剑自刎。
而后整体色调就变成了灰白色，似在说这是过去的事情。
一九二四年，北洋政府时期的白色字幕后，出现在银幕上的是京城的街道，熙熙攘攘，人流不息。
大家聚在大街上的戏班周围，时不时地叫好。
小豆子加入戏班，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们未必喜欢听京剧，但不少还是听说过戏剧这个事物的。
更关键的是，艺术是有相同性的，大家能看到这些戏剧演员为了表演所付出的努力，虽然这些努力有被强迫的成分。
但不管如何，作为混文艺圈的，还是能够体会到那种情感的。
尤其是评委们，几乎都是从业者，一时间都看的暗暗点头。
“黄这部作品的选材很好啊！即使不是讲述的电影从业者，可也能当做同一个行当了。”
看着片子里小孩子们努力练功，评委们几乎都想到了自己为了做到这一步所付出的艰辛努力，看着那些小演员，就仿佛是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影片继续播放，程蝶衣的一生都出现在了观众们的面前，伴随着时代的风云变迁，是半个世纪的时间跨度。
两个多小时后，影片来到了结尾。
接上了片头的画面，程蝶衣和段小楼再次唱起了他们的经典戏曲《霸王别姬》，虽然没有任何一个观众，两人依旧唱的深情。
唱到最后，程蝶衣饰演的虞姬拔出了段小楼腰间的宝剑，横剑自刎。
虞姬死了。
程蝶衣也死了。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程蝶衣取得了和虞姬一般的结局。影片正式结束。
短短三个小时不到，从一个人还是儿童一直看到了他人到中年，死去。
一些观众心里都有了一股怅然若失之感。
深吸口气，感慨一下，听到有人鼓掌，大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戛纳看电影呢，抬起手来跟着鼓起了掌。
“啪啪啪”的鼓掌声越来越响，黄泽站起身来开始迎接着记者和影评人的提问。
“黄，我看不太懂汉字，这部电影的摄影师是谁？我感觉这部片的摄影非常优秀。”
“是顾。”黄泽道，“《花样年华》《樱桃的滋味》，我的很多电影里他都是我的摄影师。”
“黄，我看到里面有确切的时间线，这是根据真人事件改编的吗？”一个记者问。
“这是我改编的一部小说。”
“黄，影片里程最后为什么要自杀？”
一个影评人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把黄泽都给弄不会了，看着影评人，“看过之后，我想你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
“我有几个答案。”影评人道，“有他艺术理想的破灭，对现实，也就是洪流的绝望，还有自我认同的崩溃，他对自己的性别认同一直存在问题。”
“我的问题也是从这件事上延伸出来的，我想问你，程蝶衣和段小楼是不是同性恋？”
“你总结的很到位。”黄泽微微颔首，“那其实你应该就有答案了，程蝶衣对段小楼是有感情的，但我要强调，这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同性恋，段小楼对他，没有男女感情，更多的是当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或者弟弟。”
“至于程蝶衣的所谓同性恋，其实是后天的对自己性别认知出现了错误，不论是小时候被强行切断手指，还是因为说自己是男儿郎被师父打，以及对戏剧的入戏，一起共同促进了这个结果。”
“而最后性别认知回归，他自然也再难接受，唯有消失。”
黄泽回答着一个个的问题。
应付完这些记者和影评人，这才开始和前来捧场的导演们一个个的道别。
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客套，总之又听了不少的夸奖，给黄泽对几天后的颁奖礼增添了不少期望。
送走第一批的观众后，黄泽接下来的日子就单调的多了。
不是给其他电影捧场，就是在展厅里和其他观众一起看电影。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黄泽不出意外地在颁奖礼的前一天接到了主办方的电话。
……
5月23日。
整个剧组穿着礼服，走上戛纳电影节的红毯。
红毯这种东西，黄泽早已经走了不知多少次了，几近免疫，心里也没什么激动的心情。
但也不好就当平常走路一样，显得不够正式，只好是机械性的摆几个poss，而后便稍稍加快步伐，走到了礼堂里，寻找自己的座位坐下，静待者颁奖礼开始。
这一刻，黄泽才多少出现了些激动。
不是因参加了戛纳而激动，而是在期待今晚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