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了小半个时辰,战锋三队逐渐力竭,伤亡不断增大。
陈玄烈见差不多了,对身边的秉旗陈孝安道:“令田克荣所部压上,战锋三队后撤。”
两声号角一短一长,呜咽而起,令旗也跟着挥动,三名传令兵策马从阵列的空隙中飞奔向前阵。
田克荣所部两百人压了上去,战锋三队则且战且退脱离厮杀。
不过战场形势逐渐有些不妙起来。
草贼兵力多出一倍,忠武军的猛攻被贼军精锐挡住后,其他贼军分成两路从左右两翼包夹而来,仿佛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而那支两百人的骑兵,从东面迂回,直奔己方后阵的民夫。
又到了关键时候,陈玄烈瞥了一眼身边的李师泰,“李都将听令,即刻率本部人马攻贼中军甲士,如若不胜,提头来见!”
一个队头向都将发号施令,而且还是如此严厉的军令,周围士卒都愣住了。
李师泰脸色黑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不过他原本就是一个谨慎惜命之人,经过这几次的调教,陈玄烈看出他心理上顺从了,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毕竟一个都将被队头呼来喝去的,实在难看。
“草贼可不会管你是阉党清流,此战若败,我陈玄烈自然难辞其咎,但你身为都将,首当其冲,说穿了,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陈玄烈似笑非笑道。
其实李师泰的处境比自己更恶劣,被崔安潜惦记上,还被推到了前排。
田师侃瞪起双眼,“还请都将莫要不识好歹!”
仇孝本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李师泰,眼中泛起阵阵寒芒,当初活刮杜彦忠正是出自他的手笔,在军中恶名远扬。
“此战若胜,李都将身为一军之首,功劳自不会小。”陈玄烈反向画了一个大饼。
“哼!”李师泰冷哼一声,一把接过身边的陌刀,气呼呼的朝前阵冲去。
动作如此丝滑,以至于他麾下人马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们也要我一個个的请?”陈玄烈扫了一眼,心中盘算着,再来几次,李师泰也就习惯了、顺从了。
众人乖乖的跟上。
果然还是上司好用,李师泰的人马一上就立竿见影,手中陌刀抡转如飞,勇猛非凡,挡者立碎,血肉横飞,颇有几分陌刀将的风采。
不到一盏茶功夫,就撕开了一个缺口。
与此同时,贼军的两百骑兵冲到了后阵。
但迎来的却是一阵箭雨,当场射翻十多骑。
陈玄烈当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早就让叔父陈奉礼率一百弓弩手隐藏其中,两波箭雨后,青壮们在忠武老卒的喝令下纷纷竖起长矛。
贼骑一见这气势,当即掉头离去。
“机会来了,诸军随我反击!”陈玄烈提起一支步槊。
贼军缺口已经打开,胜负在此一举。
“杀!”身边三队人马狂吼一声,跟着陈玄烈冲杀上去。
左翼华洪的骑兵也整装待发,跟着旗号一起冲击。
激战了这么久,贼军再精锐也扛不住接二连三的梯次猛攻。
无论步军还是骑兵,墙式冲击肯定比不上梯次冲击。
陈玄烈所率都是生力军,气势正足,而他们已经疲惫。
长槊狠狠贯穿一名甲士胸膛,贼军中军阵列亦随之轰然倒下。
没有阵列,贼军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守,即便还在负隅顽抗,也大势已去了。
不过其他贼军还没有放弃,潮水一般涌来,试图凭借兵力优势强行吞下忠武军。
但失去那四百多精锐甲士组成的阵列,如同一个人失去了骨架,进攻绵软无力,被忠武军如麦子一般收割。
鲜血将战场染成了鲜红色。
激战大半个时辰后,贼军终于还是溃散了。
陈玄烈立即下令全军追击,锋矢阵散开,以队为单位追杀贼人,连后阵的青壮们也提起横刀狂吼着挣军功去了。
这一战虽然双方投入的兵力虽然不多,但异常激烈。
陈玄烈收获极大,领悟了不少东西,也算是成长不少。
当然,此战能胜,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忠武军确实强悍,又都抱着必死之心,连李师泰上去玩命了。
现在的对手是草贼大军,是最好的试炼机会,只要自己还留在许州,以后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悍。
一直追到柘城之下,城中守军不敢开门,也不敢支援,任由溃兵被无情屠戮,尸体都被抛入护城河中,眨眼就染成了血红色。
城上守军一个个惊恐的看着忠武军。
陈奉先领着两队人马冲上前大吼:“朝廷数十万大军四面围剿,尔等已成瓮中之鳖,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不过换来的却是一阵箭雨。
陈奉先又中了一箭,后退几步,总算没倒下。
陈玄烈一阵心惊肉跳,浪成这样,难怪总是伤病交加。
“尔等听着,破城之后,鸡犬不留!”中了一箭还不走,提着刀指着城上守军喝骂,声若洪钟。
陈玄烈赶紧让陈玄进上去拉他回来。
万一那支箭不长眼睛可就乐极生悲了。
不过他的话也激起了其他忠武军的凶性,冲着城上守军如野兽般咆哮。
一般胜战之后,城池会成为战利品。
他们厮杀了几个时辰,火气正大,看见柘城就像看见脱去衣服的女人一样。
不用陈玄烈下令,就有人叫嚣着要立即攻城。
陈玄烈眉头一皱,忠武军虽然善战,却也带着一股兽性。
当然,这时代几乎所有的军队都是如此。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士卒们才意犹未尽的退下,离城五里安营扎寨。
这一战,杀敌一千三百余众,忠武军阵亡七十九人,伤两百三十四人。
第一战打出了气势。
半夜,陈玄烈巡视完全营,周庠前来禀报道:“我军只有一千人马,直抵城下,而贼军不敢出,可知城中兵力单薄,必有怯战之意,不如乘胜进击,连夜鼓噪声势,柘城或可不攻而破,一旦宋州贼军驰援,我军必然会被阻于此!”
“传令全军,即刻攻打柘城!”陈玄烈扫了一眼周围士卒,全都跃跃欲试,眼中闪过贪婪之色。
“万胜!”周围士卒立即欢呼起来。
军令一下,根本用不着鼓噪声势,欢呼声振动黑夜。
士卒不顾白日征战的疲累,重新穿上盔甲拿起武器,点上火把。
陈玄烈灵机一动,“每人点两支火把,包括青壮在内,随军木车、牲畜上也多置火把,围着柘城呐喊,离城三里,多置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