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姒珺的家教让她主动回避他人的通话，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去看那几只被怀昱投喂的猫。
    电话是沈不秋打来的，要他早点回去，不要冻感冒，还说预定了一家餐厅，希望他能和他两个人一起吃午饭。
    怀昱稍加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等挂断电话，顺眼去看张姒珺，就见她正蹲在那个小窝前，看着几只猫吃猫粮。
    她似有察觉地转头，正好对上怀昱的眼睛。
    她站起来，不卑不亢邀请说：“既然目的一致，要不要一起走？”
    怀昱拒绝了她：“分头行动或许效率会更高，如今天冷，姑娘莫要在外面多耽搁，当心冻着。”
    张姒珺也不强求，但眼中还是划过失望，她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后，说了声再见。
    但或许，她原本开口想说的并不是再见。
    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寒风割在怀昱的脸上，刺拉拉的生疼，他将口罩重新戴上，一步步踏上和故人别离的道路。
    他本可以答应对方同行的请求，但还是拒绝了。
    熟悉感很容易会引起心跳的同频共振，他们现在并无瓜葛，也不能有何瓜葛。
    怀昱如今走的道路，已经无法再让他去关注一个女孩子，哪怕这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玥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希望她此生也能幸福。
    怀昱噙着一抹浅笑，闭了闭被风刮得泛红的眼。
    喜欢猫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差。
    祝她幸福。
    张姒珺看着怀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冰天雪地中，不知是不是寒风料峭吹痛了她的眼，居然鼻子酸涩，险些流出泪来。
    她隔着羽绒服摁上自己的心口，没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为什么会觉得难过，明明他们之前从未见过。
    风吹过的痕迹被雪打着转儿的覆盖，方才的一切就像做了场黄粱梦一般。
    可风明明这么冷，吹得这么痛。
    -
    怀昱准备去廉租房那找他的老朋友橘子和霸王，还没到楼下，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印着奥特曼logo棉衣戴着一顶缀着两个毛球的毛线帽的男孩正专心致志堆着雪人。
    怀昱有些惊讶，正准备过去搭话，但又停下了脚步，转而朝不远处的超市里走，将水瓶寄放在这后，他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指，在暖和的超市里开始挑选零食。
    买了三百多块满满一袋的零食，然后又去水果区买了些水果，这才走出门。
    待怀昱走近的时候，小宇的雪人几乎快要完成，他正拿了根树枝插在雪人的手里当武器。
    在怀昱的喊他名字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有些懵地抬头，再看清来人是谁是，眼睛瞬间就亮了。
    “怀昱哥哥！”
    这小脸冻得红彤彤的模样，怀昱看着心疼又发笑，“这么冷还出来堆雪人呀？”
    小宇点头，“对啊对啊，不秋哥哥没来吗？”
    怀昱：“他现在有事没能来，下次过来看你。”
    又问：“你妈妈在家吗？”
    小宇：“妈妈在家，现在正在做早饭。”
    怀昱抬眼看了眼那老旧的楼梯，对小宇说：“你爸爸在家吗？”
    小宇听此瘪了嘴：“爸爸几天没有回来了，现在就我和妈妈在家。”
    这语气貌似对爸爸很不满。
    怀昱知晓他家的情况，他将那袋零食递到小宇面前：“这是给你买的。”
    小宇眼里有惊喜和渴望，但还是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吃，怀昱哥哥你自己吃吧。”
    怀昱也能看清楚小宇是想吃的，但他妈妈肯定是说过不要收别人的东西。
    “拿着吧，这是我和你不秋哥哥送你的，没花多少钱。”
    小宇听着这话，眼睛直溜溜看着这被塑料袋装着的零食，里面有巧克力、ad钙奶、话梅糖、流心面包、果冻……都是他喜欢吃的，妈妈给他买过，这么多肯定不便宜。
    但还是没忍住顺着怀昱的话将这袋零食接了过来：“怀昱哥哥我先帮你拿着，等会儿你再带回去。”
    怀昱笑笑，要小宇带着自己去他家。
    小宇非常兴奋，本想一溜烟跑回去，但还按捺住自己，紧紧跟在怀昱身边，走得很乖巧懂事，但嘴巴却叭叭不停。
    “怀昱哥哥，我这次数学课堂测试得了一百分！妈妈给我买了一个乐高玩具，我快拼好了，等会给你看！”
    “小宇真棒。”
    “怀昱哥哥，你们搬走后我真的好想你们，每次出门都会往旁边的门看一眼。”
    怀昱浅笑着想到了以前在这廉租房里的记忆，那是一段很新奇美好的回忆。
    “我妈妈刷到过你的视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呀！”
    小宇不吝惜对怀昱的夸奖：“你真的好帅，站在舞台上就像是真的太子，像真的皇帝！”
    “不秋哥哥现在过得好吗？我和妈妈都很担心他。”
    怀昱蜷了蜷冻僵的手指，温声回答：“他现在过得很好。”
    小宇：“他过得好我们就放心啦，我妈妈总怕他会想不开。”
    怀昱：“你妈妈真好。”
    小宇嘿嘿一笑：“我妈妈当然好，她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说完又小声接了句：“爸爸是世上最坏的爸爸。”
    他声音很小，但却被怀昱听了个清楚，怀昱沉默了一瞬，而后附和：“他的确很坏。”
    他和沈不秋在隔壁房间里住的时候，没少听到隔壁传来的争吵声，吵架的内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有天小宇妈妈下班回家迟了，儿子在写作业，丈夫则是坐着看电视。
    一进门丈夫就是要她去做饭，说饿死他了。
    其实小宇妈妈挺喜欢弄吃的，一有时间就会倒腾一些美食给小宇吃，有时还会要小宇给沈不秋送一些过来，但那天小宇妈妈还是忍不住发了火。
    男人老赖般的语气懒洋洋的，说谁要你自己找了个笨蛋男人，没本事没钱，也不想赚，你自己选的，怪得了谁。
    这些记忆连隔壁的怀昱都听不下去，不知在旁边的小宇会怎么想。
    小宇停下了脚步，垫了下脚对怀昱说：“怀昱哥哥你能不能弯下腰。”
    怀昱闻声弯腰，小宇就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好想他们离婚，我想跟着妈妈生活，但妈妈却说我年纪小不能没有爸爸，这样会被同学笑话。但我不怕被笑话。”
    怀昱也同样小声说：“她应该要为自己着想。”
    小宇点头：“她总是想着我，网络上说孩子会栓住妈妈，这是真的。”
    不幸的婚姻是破碎的玻璃碎片，妈妈抱着孩子赤脚走在上面，血淋淋的脚印一个连着一个，她明明很疼，却总问着怀里的孩子害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