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驼国乃是个西域小国,国境范围也仅有八百里,国中只有一座大城,名曰狮驼城。
狮驼城南门,群妖张灯结彩,净街洒扫,列队相迎。
通向狮驼城南门的大路上,一辆华丽的八驾敞篷马车徐徐而行,所到之处道路两旁列队的妖怪们纷纷发出欢呼怪叫。
“热烈欢迎驱神大圣禺狨王大驾光临!”
“妖国联盟万岁!”
“强强联合,一统三界!”
……
妖族物种繁多,不同物种、部落之间语言也不尽相同,虽说口号内容相似,喊出来的声音却是嘈杂凌乱,倒更像动物园的群兽乱叫一般。
狼嚎、虎啸、鹿鸣、鹤唳、猿啼,真如禽兽狂欢,群魔乱舞。
那辆马车很是宽大,四猴作为贵客,在鹏魔王的陪同下端坐马车之上。
拉车的,并非马匹,而是三十二名赤身的健壮男人。
驾车的却是个马头妖怪,挥动着马鞭用力抽打拉车之人,不断喊着:“驾、驾、驾!”
龙吉、哪吒、太白金星三仙变成的猴子见此怪异场面,皆感不适,却也只能努力克制。
闻瑞变成的大金丝猴反倒拍着巴掌在那里演:“有趣,有趣,待我回去也抓些人来养在马棚里,出门叫他们拉车,摆摆排场。”
鹏魔王露出缅怀神色,道:“万年前,我妖族强盛之时,人族有如猪狗一般,拉车用的都是更强壮的巫族,如今可是难以再现当年盛世景象了。”
交谈中,马车穿过狮驼城大门,驶入了城中。
乍看之下,狮驼城还颇为繁荣,数量众多的妖族遍布大街小巷。
沿街店铺房舍中,妖怪的身影出入频繁。
正是:
斑斓老虎为都管,白面雄彪作总兵。
丫叉角鹿传文引,伶俐狐狸当道行。
千尺大蟒围城走,万丈长蛇占路程。
楼下苍狼呼令使,台前花豹作人声。
摇旗擂鼓皆妖怪,巡更坐铺尽山精。
狡兔开门弄买卖,野猪挑担干营生。
除了群妖之外,城里人族也未绝迹,或是在妖怪看押之下牛马一般艰辛劳作,或是干脆被送至围栏监所中看押,时不时就有几人被妖怪拖出来,宰杀分割成肉块,送到市场上贩售。后世猴子一行师徒四人抵达此城之际,早在五百年前城中百姓就已被吃得绝了种,只剩下妖族占据城池。
如今人族还在苟延残喘,为奴为畜,但看起来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下,种群数量也维持不了多久,离绝种之日不远了。
龙吉等三仙见此情此景,皆是暗自皱眉,目不忍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样是人妖两族混居,自由城是何等的繁荣、文明、和谐和进步,妖族发挥天赋在建设家园上,付出的努力甚至比人族都要多得多。
狮驼国的群妖,却将妖族野蛮、凶残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从这座城池原本的建筑上,可以看出这座西域小国曾经的富足安康,现在却被祸害得残破不堪。
屋舍破败陈旧,道路坑洼不平,城中臭气熏天,秩序荡然无存。
“怎么样,我这人间妖国,是不是昌盛强大,欣欣向荣啊?”
鹏魔王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还在兀自满脸自豪地炫耀:“在我们妖族国度里,妖就是一等国民,其余种族皆为下等,皆要为我妖族服务,供养群妖。将来我们妖族若是得了天下,奴役全部人族,大家都是牧主,蓄养人畜,衣食无忧。”
“被奴役和残杀分食的人族难道不会反抗吗?”
闻瑞只是笑而不语地假意附和,龙吉公主却是压不住火气,语气不善地问道。
“反抗?”鹏魔王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狂笑道:“哈哈哈,凡间倒也有些炼气士修出些门道,但就算修成了仙,又有谁是本王的对手?世道变了,灵气枯竭至此,人族可没上古时代那么容易成仙了,唯有食人摄魂养鬼攫取无尽阴煞之气,才能进境突飞猛进。”
“那天庭众神群仙呢?”龙吉公主不甘示弱,又追问道:“他们可不会坐视人族遭此灭顶之灾。”
“母猴之见,真是毛长见识短啊。”鹏魔王被问得心烦,不悦道:“谁说我妖族蓄养之下的人族就定会死绝了?”
他一副很懂的样子,侃侃而谈:“草原牧人牧羊放马,难道会把畜群养绝种吗?反倒会越养越多。如今只是妖国起步阶段,对人族索取较重罢了,待到得了天下,自会可持续食人,强制繁育增加人口,再养得肥壮宰杀,人族只会越养越多,不正应了那‘人族大兴’的预言?”
“诶,当牛马也叫人族大兴?”
龙吉公主都不禁被他的歪理说得一时语塞。
“人族迟早会当牛马,至少绝大多数人族将来注定是牛马,只不过被蓄养的方式不同罢了。”
闻瑞意味深长地道:“现在妖族蓄养人族的方式粗放了点,但时代会进步嘛,将来科学养殖,再辅以宗教洗脑什么的,说不定人族还甘之如饴呢。对吧,鹏魔老兄?”
“禺狨老弟真乃妖族大才,说得太对了!”
鹏魔王连连点头,笑道:“待本王一统人间界,就给各地人族发些西方教经书来读,让人族学一学轮回转生的道理,告诉他们这辈子受苦,是为了下辈子享福,西牛贺洲很多凡人现在都很信这个呢。到时候他们就算受苦也不觉得苦了,说不定心中还充满了自豪感,拥有一种独特且诡异的平和、善良之心呢。”
说到此,他摸着下巴道:“大不了再分给天庭道家众神一点信仰,让他们既拜西方诸佛,也拜东方诸神,日日只知敬神礼佛,渴望神佛拯救,那受的苦越重,虔诚之心越是纯净,绝对比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里胡思乱想,妄想人族才是三界主宰乖顺多了。”
说到此,他笑嘻嘻地看着龙吉公主变成的红毛猩猩,道:“小嫂嫂,你说说看,神也好、佛也罢,难道不喜欢繁殖得越来越多,还虔诚无比,对他们敬畏至极的人族吗?他们为什么要打击我、消灭我这个肝脏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