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记得,柳娘子前段时间出门的时候,就是说自己去铺个场地迎接老朋友的。
现在看来,娘亲的老朋友,就是这几个了。
不等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娘亲。
在他眼前的画面当中,他听着张苍开口道:“柳神……早已等候多时了。”
言罢,张苍以及那些个人和鬼,都齐齐地消失不见。
柳白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娘亲,还好,她还在。
柳白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又连忙伸手拉住了娘亲的手,好像生怕她突然离开似得。
“娘……”
“放心,你看着吧,娘哪也不去,娘就在这陪着你。”柳娘子说着还反手将柳白揽入了自己怀里。
柳娘子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柳白的头顶。
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娘亲的存在,柳白这才放松下来。
可娘亲既然不去……那么,他们要面对的是谁?毕竟刚刚张苍都已经说了,柳娘子在等候多时了。
猛然间,柳白想到了什么,也明白了什么。
柳娘子却是已经伸手指向了眼前的画面,她轻声道:“你看。”
柳白顺着看去,只见原本已是变成黑暗的那道水幕涟漪上边,再度出现人影。
而且画面也跟着发生了变化,随之出现在柳白面前的,是一片被无尽山峦围出来的场地。
一眼望去,其范围不知多大,只是茫茫的一片原野。
这也不再是黑夜,而是灰蒙蒙的天,好似落日傍晚。
与此同时,远道而来的太史令跟大司天,还有那三名王座邪祟,都是出现在了这空地之上。
人和鬼分开,各自占领了一半场地。
“娘,这就是伱前段时间去忙活出来的?”柳白微微仰着头问道。
“对呀,他们远道而来,我这总得招待招待嘛。”
柳娘子依旧温柔的嗓音响起。
柳白还想发问,柳娘子却已是抬起了右手,将玉葱般白皙的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待会说,娘先去……杀人!”
柳娘子的声音落下,柳白就见着画面里边,忽地掠出了一粉一红两道身影。
其中粉色的那道是掠向了大司天跟太史令。
红色的那道身影,则是迎向了那三名王座邪祟。
柳白猛地转头看向衣橱的方向,只见那衣橱不知何时已经把门打开了。
原本挂着两张人皮的地儿,此刻……空空荡荡。
那个总喜欢想和他亲近亲近,还亲切地喊他“小白”的粉裙人皮,还有那个声音和娘亲很像,但总是凶巴巴的红裙人皮。
都不见了。
……
魏国的大司天看着眼前这做梦都想杀掉的身影,此刻就这么直愣愣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眼神逐渐疯狂,一袭宽大的黑袍也是猎猎作响。
他狞笑道:“画皮,今日老子必要斩你!”
此刻的粉裙人皮,也完完全全就是柳娘子的样貌。
粉裙的柳娘子轻笑着回答了他,“青州在魏国,云州在楚国,青州在北,云州在南,青州之牛腿短但粗大,皮毛泛黄。云州之牛角大,皮毛深黑。”
“所以我还想请大司天帮个忙,尝尝这云州的牛屎跟青州的牛屎……味道是否不一样呢?”
粉裙柳娘子的话音刚落,大司天就已低声怒吼一句。
旋即这昏黄的天色下,更是可见星河璀璨,点点星芒洒落被大司天披在身上,化作一件长袍。
这一刻的他,好似一尊大星之神!
一旁那身形佝偻的太史令则是没有丝毫言语,也没多少废话,他来这,本就是为了诛杀邪祟的。
只是当他从衣袖当中拿出一卷已经快要散落的竹简时,他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到了对面。
落在了那穿着粉裙的柳娘子身上。
这一刻,太史令目光之中好似闪过一丝追忆,以及复杂,最后万般眼神终究化作一声言语。
“柳家小女,你这是何必呢?”
粉裙柳娘子闻言,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她缓缓转头看向那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老夫子,冷笑道:
“当年你怎么不问问他们何不何必?”
“当年我没去找过你吗?当时你不是紧锁你那书院的大门,念你的之乎者也。”
“今日倒好,跑我面前来问什么何必。”
粉裙柳娘子的声音很是清脆,脾气也好像更大,说这话时,也就是近乎指着太史令的鼻子骂了。
太史令眼中好像也是闪过了一丝后悔,但又好像没有。
最后他只是回道:“为时晚矣,动手吧。”
言罢,他缓缓摊开了手上的竹简,而后用一种古老的腔调吟哦道:“古有圣人言……”
随着他声音响起,这竹简上便有一个个金色字迹飞出,直奔对面的粉裙柳娘子而去。
两人接连动手,粉裙柳娘子也没再多言,她身形接连闪烁几下,这虚空当中便是多了五座墓碑。
墓碑后垒土,垒土后聚人。
是将这大司天跟太史令围在其间。
时至此刻,这粉裙柳娘子的两肩以及头顶,倏忽点燃了三盏……命火!
刹那间,整片虚空都好似受到烈焰炙烤而显得空间都有些扭曲。
对面刚刚出手的大司天跟太史令见状,都有些错愕。
什么时候,这鬼……也能点燃命火了?
但只是稍稍错愕,他俩就反应过来了,这画皮鬼的手段,可是真多啊。
紧接着他俩也点燃了自己命火,相比较于别人。
他俩的命火点燃后,立马便烧遍了全身,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
与此同时。
就在这两人一鬼交战的不远处,红裙柳娘子一人拦住了这三头王座邪祟。
虽然另一边早已交手,但他们这就好似完全看不到,也感知不到。
看着这凭空出现的红裙柳娘子,那浑身滴答着黑水的水鬼言语。
“画皮,这人间是有什么好的,你跟着我们回去,重开一王座,岂不潇洒快哉?”
尸僵女接着说道:“画皮姐姐若是愿来,妹妹愿意将火焰山自退三百里。”
“有理。”身骑骨马的无头将军只一开口,其声音就好似传遍了整片天地。
“画皮你若愿归我们禁忌深处,今日我们四王座联手,就算杀不死人族这三个老东西,但杀一伤二还是能做到的。”
“等到了那时,这天下必定重归禁忌!”
这话一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水鬼也是使劲瞪大了双眼。
尸僵女的鼻子上更是喷出了赤红火焰。
红裙柳娘子更是洒脱,直接一口答应,“好啊。”
她这反应,让对面的三王座表情错愕,它们原以为柳娘子又会拒绝的。
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在好一番劝说之后,柳娘子才答应。
然后三王座变四王座,围杀这三名人族。
可现在这……最终还是那鬼湖的水鬼识趣,它阴恻恻地问道:“说吧,画皮你有什么条件要求?”
红裙柳娘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笑吟吟的说道:“很简单。”
“你们这些老王八都从王座上滚下来,毕竟……你们这些趴窝的老王八,也配与我为伍?”
“笑话!”
红裙柳娘子刚一说完,这无头将军便是高高举起了手上的方天画戟。
它怒喝道:“找死!”
另外两名邪祟也明白,这画皮鬼就是消遣它们,这要求……哪个王座邪祟会答应?
这分明就是瞧不起它们,甚至比前几次的侮辱,还要严重!
刹那间,这整片虚空都化作了一个湖泊,横尸其中,断肢起伏。
但很快,一旁又有一股炽热火焰喷出。
尸僵女怒喝道:“再不收了,信不信老娘我一把火烧了你那鬼湖!”
红裙柳娘子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紧接着,她左手多了一把剪刀,右手则是多了一把小刀。
这人有人皮,鬼……自然也有鬼皮,先前所遇见的邪祟,实力都看不上,她也都没动过手,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王座邪祟的皮,还是稍微可以剥下来一些的。
……
柳白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当中的打斗,他也曾抬头看向自己娘亲。
娘亲依旧在自己身后,只是相比较于先前,此刻的她却是双目呆滞。
只是当柳白看过来时,她才会恢复一些神韵,然后朝着他微微一笑。
柳白知道娘亲是在全力对付她的“老朋友”,所以也就没再打扰了。
只是每次见着那两张人皮受伤的时候,他都会紧紧捏着自己的小拳头。
但若是看到人皮将对方打伤时,他又心中欣喜。
他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边的打斗与搏杀,心境也完全跟着起起伏伏。
甚至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他再度缓过神来时。
才发现,这战场已是几近分出胜负。
没有说谁胜谁败吧,两张人皮都是各自损伤,甚至浑身上下都被打的破破烂烂。
让柳白看的很是揪心。
但同时对面也是如此,那魏国的大司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粉裙柳娘子摁倒在地面摩擦了。
只可惜,这山谷之中并没有什么牛屎。
大司天也由最开始的愤怒,变成最后的麻木。
太史令倒是稍微好些,但他那下巴上的胡子,都快被他揪完了,整个人也被粉裙人皮打的颤颤巍巍,站都站不稳了。
另一边的三名王座邪祟也是。
无头将军的骨马被拆的七零八碎,水鬼也变地干瘪,原先就跟一条吸水布匹的它,此刻就像被拧干了似得。
至于那尸僵女……则是被水鬼的水充斥了身躯,转而身上的鬼皮都开始溃烂。
柳白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娘亲稍微动弹了一下,他急忙抬头。
只见自己娘亲脸上,看起来竟然好像很是……轻松?
那两张人皮都快被打没了,她还很是轻松?
柳娘子稍稍蹲下身子,用手摸着柳白的笑脸。
她笑了,笑的很是开心,笑容也很是灿烂,而后像是摁耐不住自己的笑意,说道:
“儿啊,以后你可得好好走阴,如若不然啊……”
柳娘子伸手指着画面当中的人和鬼,像是笑出了眼泪一般说道:
“就跟他们一样,只能跟一张人皮。”
“打生打死。”
“……”
孩子是能感觉到自己娘亲情绪的,柳白也一样。
就像此刻,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娘亲是真的开心,她脸上的笑容也都是真的。
而非是因为人皮快没了,才故意装出来的强颜欢笑。
娘开心,所以柳白也开心。
他伸手擦去柳娘子眼角因为开心而笑出来的泪水,然后又伸手指着那画面,小声问道:
“娘,这些人跟鬼,都看不到对方吗?”
这是柳白一直想问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伙人分明就是隔着不远。
可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怎么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
甚至连那打斗的余波都传递不过去。
“看不到,只是为了让你看清,所以我才这样让你看着的,他们都不在一个地儿。”
柳娘子笑着解释道:“不然你以为娘前几天去做什么了?真要只是搬个山,张苍自己都够了。”
“那就难怪了……”
柳白先前觉得解释不通的事情,此刻也就都看懂看明白了。
柳娘子又说道:“那两个人里边,我要杀死魏国的那个大司天,我和他有旧仇。”
“这三个王座……小白你觉得娘杀哪个比较好?”
这还是柳娘子头一次询问柳白的看法,所以柳白也很是慎重的想了想。
“那娘亲能杀的话,就杀哪个无头鬼吧。”
“哦?为什么?”柳娘子好奇问道。
柳白回答道:“因为它刚刚打娘亲打的次数最多,所以杀它。”
“可我记着,好像是那水鬼打我的次数好像更多。”
“孩儿数了,无头鬼打中娘亲四十二次,水鬼四十次,尸僵女三十六次。”柳白笃定道。
柳娘子笑了,“行,那娘就听你的,杀那个无头鬼,只是……另外两个怎么办?”
柳娘子问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
柳白脱口而出回答道:“另外两个,以后孩儿会去杀。”
“好,娘等着那一天。”
柳娘子说完轻轻摸了摸柳白的后脑勺,而后再度闭上了双眼……
……
红裙柳娘子在一片废墟当中挣扎着爬起,对面山脚下那三头王座邪祟。
也丝毫没有了王座的光彩,其一个个都跪倒在地面,残缺的身子颇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只是见着穿大红长裙的画皮鬼再度站起,它们也都立即起身。
红裙柳娘子见状忍不住讥笑道:“瞧你们这些废物的模样,就你们?”
“三头王座都拿不下我,你们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水鬼已经快变成干鬼了,原本阴恻恻的声音也是愈发沙哑,它开口道:
“画皮,现在停手还有机会,只要你跟我们回去,这些事,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要是继续打下去……”
“你会死!”
水鬼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只凸出的眼珠子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红裙柳娘子,好像真的是在替它考虑。
红裙柳娘子的目光也从游离落到了它身上,但也只是看了眼,就又很快移开。
她目光看向四周,放声道:“今日在这等着你们三头王座过来,我画皮就没想活着回去!”
“我也不说大话,我画皮鬼今天就死在这,所以……你们三个当中,今天也有一个要死!”
“要不你们先表个态,看谁死比较好?”红裙柳娘子说这话时,嘴角挂着嘲讽。
好像从未将它们放在眼中似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随着她这话说出口,这三名王座邪祟都是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都离对方远了些。
王座邪祟之间,从没什么和谐相处,在禁忌深处那块地里边。
谁也不服谁。
甚至时常因为各种摩擦争端,乃至动手。
像鬼湖里边的那头水鬼,还有火焰山上的那头尸僵女……动起手来那都是家常便饭。
其仇恨甚至都远比对画皮鬼还要深。
如若不然,已有接近双手之数的王座邪祟,何至于打不出那禁忌?!
无他,内部不和罢了。
所以红裙柳娘子这一句话,就让它们彼此都生出了警惕。
但也就是那一下,哭丧岭的那无头将军不知从哪发出了声音,言语冷笑。
“区区这点伎俩,也想分化我们?”
“你俩蠢货,强杀了这画皮鬼便是了,哪来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它这言语也是惊醒了水鬼跟那尸僵女,“不愧是画皮鬼,鼓唇弄舌惑乱鬼心的功夫的确不低。”
水鬼说话间,这四周虚空又已是有着散发着腐臭的黑水出现。
其不断滴落,汇聚。
红裙柳娘子见状,双手交叉在身前,微微低着头颅笑道:“行,那就你这老水鬼吧。”
言罢,她身形化作一缕红芒,好似流星划破夜空般璀璨,直直刺向了水鬼。
后者也是心中一慌,身形立马消失。
再度出现时,它已是借着自己滴落出来的鬼湖的黑水,去往了另一处。
红裙柳娘子也没停,红芒转而又追杀过去。
水鬼早已试过,硬拼就是死,所以只能借着这水域避退躲闪。
唯一好的是,先前那么几次,早已在这留下了足够多的痕迹。
如若不然,连这逃命都没法逃。
红裙的画皮鬼好像真就盯上了这水鬼似得,其不断追杀,竟是再没对那尸僵女以及无头将军出过一次手。
“你俩真就看着我死不成?”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快点动手?!”
水鬼怒不可遏,声音也是凄惨无比。
“动手?”
尸僵女心中冷笑,它们几个这次来……只是因为常年坐在神庙前,那个从没称呼过自己是第一王座,但是人人都喊它第一王座的那老庙祝找上了它们三个,要它们来一趟这楚国。
要求也简单,要么杀了画皮鬼。
要么就把画皮鬼带回去。
现在看来,画皮鬼已是铁了心,是宁可死都不愿去往那禁忌深处了。
那么就只剩一个选择,杀了画皮鬼!
可刚也尝试过,这是能杀死的吗?
三王座联手都只能拼个两败俱伤,杀不死,根本杀不死,再杀下去,就得同归于尽。
就跟画皮鬼自己说的那样,三王座里边,必须死掉一个。
好在,她挑选中了水鬼……死道友不死贫道,人族这边的话,真是至理啊。
只要死了水鬼,自己少了个对头暂且不说,这事也完成了。
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尸僵女又瞥了那无头将军一眼,其一样没有反应,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
只要自己能活,那就没什么大事。
所以……水鬼已经问候过尸僵女跟无头将军的十八代祖宗了。
但是依旧没什么用。
它俩就是纹丝不动。
眼见着水鬼又一次避开,其逃避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这样再来个两三次,恐怕是真的要没命了。
也就是这一下。
红裙柳娘子的身形划过半空,和先前几次一样,都是从这无头将军的身边路过。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她径直来到了这无头将军的身边,单手摁住了它那断掉的脖颈。
柳娘子狞笑道:“不好意思,要死的……是你!”
远处,再一次逃出生天的水鬼下意识都张大了嘴巴,原本站在这无头将军身边的尸僵女也是疯狂逃窜。
无头将军也想跑,可它发现,画皮鬼放在它脖子上的那只手,就跟被下了封印一般,让它丝毫不得动弹。
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它身躯都止不住的颤抖,“为什么……是我?”
红裙柳娘子听到这话,笑了,而且是由衷的笑,笑的有些开心,也有些……眷恋。
她身形往前,带着这无头将军冲上了高空,而后在这昏暗的傍晚,化作了一道璀璨如星辰的光亮。
无头将军临死前,也是终于听着红裙画皮鬼给出了答案。
那是一句极为简短的话。
“因为我儿选了你。”
炸开的无头将军化作了血雨,散落,与其说是血雨,不如说那是密密麻麻的血色阴珠。
只是眼见着就快要落地了,那些血色阴珠却被一只苍老的右手一扫而空。
侥幸活下来的尸僵女跟水鬼都知道那是谁收走的,惊魂未定的它俩相视一眼。
尸僵女犹豫道:“走?”
水鬼冷笑道:“刚那画皮鬼追杀我的时候,这无头鬼可是没吱过声,现在想我替它杀人血祭?”
“呵呵!”
言罢,水鬼身形直直的消失在了原地,随之消失的,还有那蔓延在各个地方的黑水。
鬼湖的水被带走了,只是这里余下的那些地儿,很快就会形成一处处诡异。
那诡异叫做……老水坑。
水鬼走了,尸僵女自然也不敢停留,人族的那几个老家伙都没露面,再不走,就可能要跟这无头将军一样,永远地留在这了。
剩下来的这两头王座邪祟,都拖着残缺的身躯走了。
于是张苍就出现了,他依旧是那双手拢袖老神在在的模样,他看着那两头邪祟离去的背影,似有些惋惜。
“若是能一块留下来,那该多好。”
只可惜,他又不敢出手。
一旦他出了手,跟柳神的布置可能都要白费。
心中幽幽叹了口气,他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旁边,就在这临着不远处的地方。
战斗……还没有结束。
……
大司天知道柳娘子很强,毕竟当初在青州的时候,他就已经吃过亏了。
可他没想到,柳娘子竟然会这么强!
自己都跟秦国这老夫子联手了,竟然还是只能打个两败俱伤!
真他娘的,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吃走阴这口饭的。
但是还好,终究是快要拿下了。
大司天长吐了口气,只要能拿下这画皮鬼,他觉得自己的念头就能通达。
这念头通达了,境界指不定就还能往上爬一爬。
眼见着那对面山脚下的画皮鬼又有了动静,他被吓得急忙起身。
老夫子则是还盘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又像是没半死不死。
总之就是没了什么动静。
毕竟他是真的老了,两个大司天的年纪加起来,都还没有他的年纪大。
“真是没用了。”
大司天只敢心中嘀咕了句,然后看着那颤颤巍巍爬起身的粉裙画皮鬼,而后猛地双膝着地。
他就这么直直地对着红裙画皮鬼跪了下去,其手托魏国的司天大印。
这一刻,在他背后,好像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们尽皆都是魏国的百姓,今日,大司天欲以魏国之运,求拜画皮鬼速死!
老夫子见状终是抬起了头,只是看向的却不是魏国的大司天,而是对面的……画皮鬼。
柳娘子见状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笑道:“你还想当我儿?”
言罢身影消失。
她竟是逆着这魏国之运,来到了这大司天面前,而后蹲下身子,自言自语地回答了他。
“你不配。”
说完,大司天眼神已满是惊骇,他只觉得,这不可能……可又偏偏发生了。
因为他看见,这柳娘子背后,竟闪烁着一道……金身,其模样和眼前这柳娘子是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
粉裙柳娘子说完,已是单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步登天。
全程也是看都没有看上那老夫子一眼,紧接着这空中又是一道璀璨光芒亮起。
老夫子微微抬头,就这么看着。
看着,直至张苍的身形出现在他旁边,“我以为太史令大人会想不通呢。”
太史令这才收回目光,缓缓摇头,“卫阚已经疯了,我多次观过他的炉子,每次都是灵性高过血气,而且是越来越高。”
“再这样下去,一旦等他变了鬼,势必又是一王座。”
“只是……”
“只是没想到你还要受一鬼物的恩赐是吧?”张苍看出了这太史令的想法。
可没曾想,太史令却是摇摇头,而后长叹道:“天妒英才。”
他没说是谁,但在场的两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张苍也没想过在这话题上多说,他环顾四周,“只是没想到,当初那纵横世间三国,踏遍四野八荒的柳无敌,竟然也会死。”
“所有人都会死的,包括你,也包括我。”太史令说完,似是不想在这地方多待,“走吧,走吧。”
张苍自是跟着走了。
离开此处的他俩回到先前的那座山头,太史令说道:“魏国另外那老东西肯定很快就会顶上来的,他要成了大司天……恐怕你就少不了麻烦了。”
张苍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无妨,虱子多了不怕痒,找我麻烦的人多了去了,那条疯狗……算不了什么。”
“嗯。”
太史令颔首,又道:“我是没几年活头了,这次回去很快也会卸了这太史令的位置,下一任的位置已经定好,是余关,到时我自会让他和你会面。”
“好。”
张苍就这么接连不断的点头,像是听着这位老人的……吩咐。
只是同时,张苍的内心也有些想法。
比方说连他都低估了柳神的实力,他也没想到,只是柳神的两张人皮,就能同时抗下这三大王座还有大司天以及太史令。
甚至还能各自杀死一个。
再比如说,终究是没见到这真神……降世。
……
与此同时。
亲眼看着那两张人皮化作飞灰的柳白早已泪流满面,他抬起头,好在,娘亲还在自己身边。
只是……娘亲怎么在笑?
而且笑的很是开心。
“她俩……终于死了!”
柳白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娘,你说谁终于死了?”
柳娘子缓缓低头。
柳白头一次从自己娘亲眼里看到了……激动。
他觉得这是娘亲所不可能表现出来的情绪,但这次却实打实的事真的。
柳娘子只是回答了一个字。
“我。”
柳白:“???”
——
月票加更放在明天或者后天,打字不了太多字,日万,手上的伤口都在流血,等好一些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