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蓁脱下外面的衣服，叠好放在挎包上，扎好头发，蹲在旁边撩水，让身体适应溪水的温度。
    赵清欢听到水声，抬头看了一眼，整个呆住！
    她竟然穿着与21世纪别无二致的分体泳衣：蓝白条纹的v字领吊带上衣和短裙，戴的是有着一圈圈白色花瓣的天蓝泳帽！
    略有些浮夸，但真的好好看！
    “你……”赵清欢欲言又止，该问什么呢？
    衣服在哪里买的？
    是不是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来历？
    倘若是一样的来历，要面对的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还是拿枪来两下？
    倘若不是一样的来历，问出来后，自己不就暴露了吗？
    赵清欢被自己的联想吓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纠结间，扑通一声，旁边的李向歌已经跳进水里，“清欢，你愣着干嘛呢，快下来啊。”
    “清欢不会是害羞了吧？”叶容蓁适应了水温，跟着跳下水，站在小溪底部的鹅卵石上，溪水刚好没过胸口。
    她转身看向还站在岸上的赵清欢，弯了弯眼眸：“你要是害羞就直说，我们看你的时候会注意隐藏视线的。”
    “哼，究竟是谁看谁啊，我的‘身材’可比不上你，”说话间，赵清欢故作暧昧地从她的胸部扫过，水波荡漾，隐约能看清泳衣在胸口处的绗线。
    赵清欢松了口气，应该不是老乡，她的泳衣同样没有胸垫。
    李向歌哈哈大笑，惊起树上的飞鸟，边笑边说：“她在水下，你穿着泳衣在岸上，究竟谁看谁啊。”
    她重复赵清欢的话，笑得脚底一滑，险些栽进去，好在她游泳技术还行，很快就稳住了身体。
    赵清欢蹲下来往身上撩水，“看你啊。”
    说话时，她这才注意到李向歌的泳衣，目光瞬间呆滞起来。
    赵清欢万万没想到，自己在21世纪也只是见过、穿过比基尼的人，可那会儿都没人敢穿纱质泳衣，来在这里竟然见到了！
    这是泳衣吗？
    这是皇帝的新衣吧？！
    不同的是，李向歌的新衣上，胸口和下面的三角区，缝了一圈白底小碎花的布料，大概是的确良，这会儿正在身上贴着。
    谁他妈说这个年代保守的？！
    赵清欢连忙低头，遮住眼中的崩溃。
    李向歌完全理解不了，扯了扯身上的布料，不明所以地说：“我这衣服怎么了？”
    “你也觉得这些布料加的太难看了是吧？纱质的多好，京城正时兴呢，不过我妈说要考虑这边人的接受程度，我一想也对，就听她的了。”
    “在京城就不用这样了，在泳池外面换衣服、热身的，不是这种，就是其他款式的吊带连体泳衣，没有这么多顾忌。”
    赵清欢听她的口气，感觉自己这个新时代女性，好像裹脚布缠住小脑的遗老遗少，不由抽了抽嘴角：“……你、你妈说的对。”
    李向歌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着。”
    “容蓁的泳衣和泳帽都好看，你这个是莱卡面料吗？”
    “应该是吧，”叶容蓁摸了摸头上的小花瓣，笑着说：“这是十多年前，我妈跟着团队出国交流学习时，在国外买的。”
    当时买了很多，除了这个类型，还有白底上印红黑梅方这种纸牌花纹的泳帽、黄底黑纹类似小蜜蜂的泳帽、蓝底花瓣钉珍珠的泳帽等好多款式。
    以及与之配套的泳衣。
    这些作为“嫁妆”的一部分，都囤了起来。
    叶容蓁戴得这个是相对朴素一点的。
    她猜测，这也是叶向东不过问妻子存款的原因──经常囤嫁妆，日常花销也大，申请支援边疆后，工资也会寄到容家让外公外婆帮着囤，看起来就存不住钱。
    叶容蓁弯了弯眼眸，笑道：“你身上这件也好看，下水前我看了一下，好像花朵呢。”
    李向歌抬了抬下巴，得意地说：“这是我奋力争取的，绝对不能往丑了改！”
    说完，她又笑起来。
    “我看看我看看，”赵清欢终于下水了，她在水中划了两下，已经到两人身边，站直身体，支着下巴看了几秒，摇头感慨，“不行，不行，跟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太自卑了。”
    “我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话音未落，她已经破开水面，朝远处划去。
    叶容蓁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脚踝，把人拉回来：“你长得跟朵花儿似的，怎么能离开这里。”
    李向歌反应过来，摩拳擦掌，踩着水，拧笑着凑近：“让我看看你有多自卑。”
    “啊！”赵清欢惊呼道，“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等李向歌松手，她又反身欺了回去，“我的意思是，我再也不敢调戏容蓁了！”
    说罢，她跟游鱼似的，唰地两下，已经游出几米的距离。
    “你、你、你给我等会着！”李向歌气势汹汹地跟了上去。
    叶容蓁听着远处的嬉笑打闹，放松身体，浮了起来。
    经过这些天的尝试，她已经漂得很好，能在水中闭气，勉强还能游出去一段。
    当然，她在使用长生诀做推力的情况下，能“游”得又快又远。
    这会儿没必要，她在十米的范围内，断断续续地游了两圈，擦掉脸上的水，站了起来。
    哗啦啦的水声渐渐逼近。
    赵清欢和李向歌一前一后地游回来，看叶容蓁正在低头找东西，纳闷儿道：“容蓁，你在找啥呢？”
    “啊？”叶容蓁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复又低头：“我在找石头呢，想找块儿平整些的。”
    “你要找多大的石头，打算干嘛用？”
    “大概这么大，”叶容蓁比了个一尺的距离，笑着说：“我想放到岸边，再垫一点东西，当做枕头，飘在水里泡温泉。”
    赵清欢嘴角抽搐，不愧是你，叶容蓁！
    “这样的话不如去前面，那边的水温更高一点，泡着更舒服。”
    说出这句话后，再去想这件事已经不觉得奇怪。
    赵清欢很快进入状态，开始出主意：“你要是不害怕，可以在小瀑布下面的石头上垫点儿东西，身上也铺个床单一类的东西，应该可以松松筋骨？”
    “我看你在水里漂的技术能好的，万一滑下去，不说自救，肯定能撑到我们过去救你。”
    李向歌难以置信地看着出馊主意的赵清欢，再看看真的准备尝试的叶容蓁，想像一个那个画面。
    “嘶！”
    竟然有一点心动！
    不过，李向歌突然想到什么，“在小瀑布下面松筋骨，不会游泳怎么行！”
    “咱们过去看情况的路上，我教教你吧。”
    叶容蓁点头。
    赵清欢看了她们一眼，爬到岸上，“那我拿着咱们的东西过去，不管能不能成，都要找块方方正正的石头，对吧，容蓁？”
    叶容蓁点头，“中间稍微下凹一点，就更好啦～”
    “知道了知道了，这回向歌教你，下次我来教你哦～”
    叶容蓁有些纳闷儿，还是点头应下了。
    赵清欢等两人向前，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借着挎包的掩饰，取出一个速干浴巾，快速擦过身上的水渍，踩着鞋子，重新塞了回去。
    她抱着背着三个斜挎包和军用水壶，抱着三人的衣服，拎着两双鞋，快步朝前跑去。
    路过正在教叶容蓁学游泳的李向歌时，眼神不自觉地飘了过去。
    李向歌已经很白，叶容蓁更白，哪怕没有站在阳光下面，依旧觉得她在发光。
    赵清欢平时见她时，对方总是穿着衬衣长裤，瞧着脸色苍白，身材纤细，个头比初见时高了一些，大概一米六八的样子，是三人中最高的，就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模特身材。
    哪能想到，她换上泳衣后，不仅腰细腿长，还这么有料！
    ──“啊，容蓁，我早就想问了，你功夫不错，身上为什么这么软？我就干了几天活，练了两天拳法，身上已经有肌肉了……”
    ──“平时注意放松筋骨和按摩？就算有肌肉，放松状态下也是软的，嗯，或者用柔韧这个词形容更合适？要是太硬，就需要按摩放松了。”
    ──“那我待会儿也去瀑布下面……”
    赵清欢没再听下去，她放慢脚步，看着叶容蓁戴上浴帽之后，因为骨相优越，显得愈发精致的眉眼，介于桃花眼与杏眼之间的眼中泛起潋滟的水光，心脏怦怦跳。
    她担心再待几秒会完成自我攻略，连忙扛着东西逃跑了。
    李向歌再次示范过动作，露出水面抹了把脸，“奇怪，我还以为清欢要跟咱们说什么呢。”
    叶容蓁摇头，“或许刚才东西太多，有些累，就放慢了脚步？”
    “有可能，从水里出去的时候，确实会腿软。”
    两人不再谈论，一个教一个学，没几分钟，就教完了技巧。
    叶容蓁试了一遍，很快就掌握诀窍，越游越快，越游越好。
    李向歌快速跟上去，“要不是我还记得，自己刚才在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你，还以为你本来就会游泳呢。”
    “哈哈哈，不用羡慕，你们把拳法学到一定程度，再去尝试其他运动，也会学的很快。”
    “真的吗？真的吗？”
    ……欢快的声音传到耳边。
    赵清欢身体僵硬，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在三秒内做出决定，没有吭声，而是抱着那块最符合容蓁要求的石头快速蹲下，打了个手势。
    叶容蓁目光一凛，这是她们在人贩子那出事情后，约定的危急情况联系法。
    ──巴掌代表一般紧急，拿着板砖的手势代表危急，拿着鲸落的手势代表时间紧迫且需保密。
    她和李向歌声音如常，隐晦地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其他人，快速游了过去。
    “怎──”
    李向歌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发抖。
    溪底的石头不知怎么被撬出来，留下一手深的坑洞，周边的砂石还未散尽，隐约能瞧见下方的金色。
    是黄金。
    “有人来了。”
    叶容蓁听到远处的声音，快速提醒：“应该是红英婶子她们。”
    赵清欢迅速领悟，快速把手中的石块压下去：“向歌，你赶紧去趴小瀑布下面的石头上。”
    重新填满的地方挤出更多的砂石，带起漩涡。
    叶容蓁推了她一把：“向歌太紧张了，容易抽筋，你俩一起去，我来处理这边。”
    赵清欢没有迟疑，把李向歌推到岸上，自己撑着地面跳上去，拉着她就往水潭的另一边跑去。
    “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秘密，也不清楚有没有人盯着，现在谁都不能说，咱们必须保密！”
    李向歌隔着的确良掐了自己一把，终于恢复神智。
    她喘着粗气，小声而坚定地说，“我知道！”
    另一边，叶容蓁把手伸进漩涡，逆着水流的方向转了几圈，“三三，兑换功德点，消除我们三个在这里操作的痕迹，把这里恢复为二十分钟前的模样。”
    【叮，痕迹清理完成，本次处理使用20功德点（兑换2000积分），请查验结果。】
    “谢谢三三。”
    叶容蓁呼出一口气，举起右手，对着上面紧张的两人握拳又松开，重复三次。
    赵清欢一直关注着，看到后放松下来，拽着李向歌趴回瀑布下面的石头上，“行了，好好享受按摩吧，我待会儿还得去游泳呢。”
    “嗯，”李向歌勉强趴在没有苔藓的地方，两只小臂交叠着，把脸放着上面，刚好把鼻子和眼睛露出水面。
    水流从高处落下，拍打在身上，与旁边溅过来的水珠一起，打得身上酥酥麻麻。
    这会儿她们也能听到远处的声音了，好在事情已经办妥，暂时不用担心。
    赵清欢下巴放在小臂上，看着前面绿色的幽潭，余光扫见阳光下流光溢彩的水滴，听着哗哗的白噪音，在紧张中感觉到一些宁静。
    这种文艺的情绪没能持续太久，她听到旁边传来出气儿似的噗噗声，心中一紧，连忙扭头：“你……”
    “你、你笑啥？”
    她放下心来，强行转了话音。
    李向歌没听出来，“我哈哈哈……好痒哈哈哈……你不觉得痒吗？”
    赵清欢面无表情地把头扭过去，“不痒。”
    “哈哈哈哈……我背上好痒哈哈哈……”
    小溪中，叶容蓁拿着毛巾，往后游了些距离，等溪水冲刷身体的力度无限接近按摩浴缸的热浪，停了下来。
    她在那边的欢快声中，把毛巾垫在岸边，脑袋往上面一靠，在溪水中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