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茨一路上都急匆匆地,进了门反而慢了起来。慢吞吞的把马拴回马棚,慢吞吞的洗了手,又往脸上泼了几捧水,这才穿过前堂,来到后院。
看到凉亭里那显眼的红色头发,甘茨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还没走近就大声打招呼——“西福斯叔叔!”
用的是自己练习很久帝都语。
西福斯惊讶的转头,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两秒钟后笑道:“甘茨,你回来了。”
甘茨瞪大了眼睛:“您是怎么认出来的?刚刚我去祭祀场,好多人都认不出来我。”
西福斯笑而不语:酋长夫妇变化不大,大王子和二王子上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成年,外貌基本定型,那眼前这个男孩子就只能是甘茨了。
只有他跟着自己学了一段时间的帝国语,笑的时候给人感觉也像。
“你的帝国语说的很好嘛。”西福斯夸奖道。虽然有些语调还很蹩脚,一听就能知道不是母语者,但在没有语言环境的情况下能说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嘿嘿,您留给我的学习机我经常看,上面的对话我都会背了!”
当时不清楚西福斯他们要在古德尔星球待多久,秉持着一步到位的原则,邱副官把全册的语言教学视频都给下载了,把早教机内存挤占的很满,一点儿没浪费。
可再多的内容也耐不住甘茨求知若渴的心。视频里展现的是和他们这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这台机器就是一扇窥见新世界的窗户。
他曾拿着它去请教懂得最多的祭司,可祭司却说没有见过视频里的这些东西,甚至连听也没有听过。
甘茨更加好奇了。翻来覆去的看,慢慢的也就越来越熟悉了。
打过招呼后,甘茨目光忍不住往西福斯旁边瞟去。可整个凉亭就那么大,人如果来了的话一眼就能看到吧,所以是没来吗……
西福斯看出了甘茨的想法,主动逗他:“你在找什么?薇儿吗?”
甘茨语无伦次道:“不是、没有……她、她没来吗?”
酋长夫人捂脸,奇怪自己会生出这么傻的儿子。
“她生病了,暂时还不能下来,直到她的新住所修好之前都要住在星舰上。”西福斯直言道。
“啊?!生病?她生了什么病?生病了不是更应该和我们住在一起、方便我们照顾她吗?‘新住所’又是什么意思?”
西福斯轻轻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女儿以后的境况,心情很是沉重。
酋长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选址吧,路上边走边说。”
……
三月份的天,帝都星上的人还穿着厚厚的棉服、外套,古德尔星球却已经烈阳高照了。星舰内部甚至需要开中央空调来降温。
许微微摘下口罩,一个人面对一桌子的饭菜,只觉一点胃口也没有。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贝塔把头放到了她的大腿上。
这次它也跟着一起过来了,西福斯夫妇想着有宠物的陪伴,女儿至少会不那么孤单。
许微微捏了一块肉喂给它,自己也拿起筷子,潦草吃了几口,只觉得味同嚼蜡。吞咽时的异物感还刺激得她一阵咳嗽。
反正已经吃过了,许微微不再勉强自己,站起来趴到窗户边,看着下面的景象,心想:爸爸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了吧,毕竟要和酋长一家商量事情,应该就和他们一起吃了。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顺不顺利。
再次来到古德尔星球的土地,许微微心情很是复杂。觉得自己很有几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感觉。而且还是带着传染病过来,实在不地道。
可是没办法,谁能想到她会药物过敏呢。
当时张皮特带着治疗肺结核的药物来别墅给她扎针,结果不到五分钟许微微就开始面色发白,呼吸困难,身上起红疹子。
张皮特一看赶紧把点滴停了,又给她喂了抗组胺药,吸了会儿氧,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做了一系列过敏原筛查后,确定了是对点滴里的异烟肼过敏。这一类人群比较少,张皮特事先也就没做皮试,出了事很是自责。
许微微却十分理解,过敏是小概率事件。医生开药之前有时候会象征性问一句,有时候就直接省略了。连患者本身也不会花大功夫去确认自己都对什么过敏。
绝大多数都是等过敏发生之后才知道的。
可是异烟肼是很多抗结核药物里都包含的成分,也是治疗肺结核的主要成分。现在许微微完全不能用了。张医生立刻转换另一套方案,那就是用抗菌药。治疗几天后发现效果并不好。
众人询问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张皮特表示只剩最后一种方案,手术治疗。当药物治疗无效,肺部已经出现大面积干酪灶、发生结核性脓胸的时候就可以在符合手术指标的情况下开胸进行手术。
许微微还没有到这种程度,等情况恶化到那一步再说也是不被众人接受的。而且不是说做了手术就一定能康复,风险依旧存在。
众人苦恼之际,西福斯想到了古德尔星球那神秘的药物和医疗工具。他们的祭司曾经把薇儿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那这种病应该也不是问题。
肺结核会传染,就这样把人带过去不合道义,但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古德尔星球是一定要去的,当地人的安全问题也是一定要解决的,还有感谢和酬劳。
一家人商量到半夜,把各个决定和细节一一敲定。
西福斯会开一艘最大规格的货载星舰过去,装载足够的建筑材料。包括建造房子的和建造发电设施、水利设施的。一方面是方便许微微生活,一方面是当作古德尔人帮忙的谢礼。
电力有了之后各式家电也要安排上。不能让许微微觉得不适应。绝对、绝对不能苦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孙女。
日常出行用的汽车、山地车、悬浮车、自行车同样要有。古德尔人的交通工具只有马和牛,但许微微不会骑马,坐在马背上晃悠的不算。
吃穿住行,所有方面都考虑到了之后就只剩人员配备的问题了。
西福斯有公务在身,不能陪着许微微在那里长住。老夫人和老爷子跟过去夫妻俩也不放心,他们都还需要人照顾。
西福斯太太提出自己要陪着女儿过去,被许微微拒绝了。古德尔星球的居住环境和这里很不一样,以妈妈养尊处优、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的性格怕是很难适应。
而且那里没有网、没有花园和美容院,妈妈要怎么打发时间呢?
许微微坚决拒绝了每一位家庭成员的陪同。
最后,西福斯从自己的手下里选了三人出来。一名女性,负责照顾许微微的日常生活,两名男性,负责许微微的人身安全。
老爷子一听大拍桌子,站起来怒喝道:“那怎么行!才三个人,能顶什么用!?你就放心把女儿丢到外面,这么势单力薄的吗!?”
西福斯:“……她是去治病,不是去荒野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