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无论如何,阿姐我断然不会容许她被那个所谓的天子娶进深宫。”褒洪德毫不在意脸上那火辣的烧痛。“赵叔叔已然被那所谓天子杀害,我会为他报仇,同时,我绝对不会把阿姐下辈子的幸福赌在这必然失败的联姻中。”
“将祭庙祖堂给我围起来,任何人不许放进来。”褒珦怒极反笑,咆哮的大袖掀开。
一直躲藏在暗处的死侍领命,层层穿戴着重甲的甲士转瞬间便将这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门口守着的甲士手持长剑,大步走到木门之外,朗声道:“遵命。”
褒洪德耳边是一阵阵沉重的脚踏之声。
“父王,无论如何,孩儿不会退让半步。”褒洪德没有任何要改变自己话语的意思,反而是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不孝子。”褒珦狰狞的抽动荆条猛烈而又狠辣的抽打着褒洪德的后背。“你要为了一己私欲,致为父于火海?致全国上下平民因你而妻离子散?”
“你读的圣人书籍全喂了狗?”
“父王,天下苦天子许久…”褒洪德咬牙硬撑着荆条那钻心的痛哭,嘴角已经溢出血液和脸上的伤口混杂着。
“好一个苦天子许久…”褒珦笑得癫狂,“你怎么不说你要当新天子?”
“君臣纲纪,你忘的一干二净。如此没有稳重,我如何能将褒国放心托付于你的手中?”褒珦看着已经被自己抽打到皮开肉绽的褒洪德后背 ,终究是再下不去手了。
“洪德,你不可能和妮子在一起。你明白吗?”褒珦语气虚弱,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口气息。
“父王,我明白,但不会遵守。”褒洪德咧开嘴唇,凄惨的笑着。
“你到底要哪般?”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的褒珦掀翻一旁的茶几,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的对着褒洪德大声吼叫着:“你要出去行走江湖,我没有拦你。你要深入蛮夷,我依旧没有拦你,可现在,你除去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就连整个褒国都要成为你一时心急的牺牲品 ,等到你看见阿爹阿娘死在你的眼前,失去父母家园的国民怨恨的咒骂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才能真正的长大?”
“褒洪德!”
褒珦怒吼着喊出自己最看重孩子的名字,带着失望和愤怒。
褒洪德吐出一口血沫,不愿和自己的父亲恶言相向。“父王,我会将一切摆平的。”
“摆平?你能摆平什么?”褒珦责问着褒洪德,“你只是个孩子,你能对抗天子六军还是拥有庇佑一国之民的军政才情?”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紧接着姒夫人拉着褒姒走入房屋中 。
姒夫人一脸心疼的蹲坐在褒洪德身旁,拦住褒洪德的身体,泪水夺眶而出:“夫君,你要将洪德打死才满意吗?”
“夫人…”褒珦呆愣的看着消瘦的佳人,手掌上的荆条脱落。
“阿爹。”褒姒开口,语气带着和褒洪德一样的决绝:“我不要嫁什么周天子。”
“我喜欢坏胚子,喜欢自己的弟弟。”
褒姒说着这个时代不被容许的大胆言语,毫不避讳,毫不胆怯。
褒珦看着女儿褒姒,那刚才在自己儿子脸上同样看见过的眼神。
褒姒叹气一声,似乎做了妥协。“妮子,答应为父一件事。”
褒姒看向褒洪德,后者微微点头,褒姒这才颔首:“阿爹 ,你说。”
“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不要再舍弃了好吗?”褒珦脊背弯折,像是没了魂一样。原本愤怒的眼神已经化为了慈爱。
褒姒不理解褒珦话语的意思,但却是坚定的点头。
褒珦抬头,挥了挥手,嘴里说着:“离开吧,洪德,安抚好你阿娘。妮子,你…”
褒珦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摇头放弃了。像是苍老了数十岁一般,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门外走去。
褒洪德想要起身与自己的父亲再说些什么,可褒珦却是先他一步的开口:“洪德,你想看你阿娘失血过多?”
褒洪德嘴唇蠕动,最终摇头。“我明白了父王。”
褒洪德拉起姒夫人,背后的伤势无不在撕裂着他的感知。
“阿娘,走吧。”褒洪德微微扶着姒夫人的身体,心疼的看着姒夫人手掌上的伤口。
姒夫人嘴唇发白,微微摇头,“洪德,你去,去跟着你父亲,他有事瞒着你们姐弟。”
“妮子陪着我就好了。”姒夫人挤出惨淡的笑容,拉开褒洪德的手掌对褒姒招手,带着商讨的口吻:“妮子,扶阿娘回去好吗?阿娘也有事情要和你说。”
不过,褒姒却是一反常态的摇头,心疼的看了眼姒夫人,对着褒洪德说了一句,“坏胚子,你陪着阿娘,我要去找阿爹。”
便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
姒夫人手指呆愣的停滞在半空,最终泪水涌出,险些昏死过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团圆的家人,转瞬间便分崩离析了。
褒洪德眼见姒夫人神情不对,连忙扶住,呼喊着外人的甲士:“来人,快去唤郎中。”
“喏。”外面的甲士领命,连忙跑出去寻找郎中。
褒洪德搀扶着姒夫人坐到椅子上,蹲下身体,端详着自己阿娘那虚弱的神情。
“阿娘,阿姐和我…”褒洪德担忧的看着褒姒,想说些什么,但又担心现在的阿娘无法接受。
“洪德,阿娘听妮子说过了。”姒夫人勉为其难的给了褒洪德一个安心的眼神,强撑着笑着:“阿娘,爱你们,夫君也爱你们。”
“洪德,未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不要怪罪阿娘和阿爹好吗?”姒夫人意有所指的说着,目光带着温柔。
“洪德怎么会生阿爹阿娘的气。”褒洪德摇头,目光不自然的看向空荡的木门庭外。
“也不要生你阿姐的气,明白吗?”姒夫人柔情悲痛。
褒洪德起身,看着姒夫人,目光相对视。
“阿娘…”褒洪德难以置信的摇头,他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的欺骗,眼前昏暗。
背后的伤痛好像消失了,可内心却是溢出一道崭新的伤口,无不在扯痛着他的内心。
“不会…不会…”褒洪德瞳孔凸起,后退几步,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悲痛涌现在他的脸上。
“阿娘,不可以的…”
看着绝望的褒洪德,姒夫人怜惜的无声痛哭:“洪德,我和夫君,先是一国之君,后才是父母。”
“我们所受到的先生教言,都不能容许我们做出那样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