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在卫州初识祝红阳时，那家伙也就是个普通人！
    别说飞天遁地了，就连上下祭坛都得有人带着，但现在却已经不亚于陆地神仙。
    毕竟祝红阳踏入出神入化境界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传开，祝家军高层都不知道，但不包括就在溟武城的杨雨燕。
    祝红阳并不知道神霄道宗大门口镌刻的道德经，已经成为神霄道宗的圣地，就连祝家军高手也排着队来参悟，来自地球世界的人更是一个不缺，就连王盈盈的豫剧团都跑过来。
    他之所以会来神霄道宗，只是为了兑现一个承诺，把甄散人的武道传承交给甄剑锋。
    甄散人当时前往金凤城之前，曾把浩然正气诀留给谢丹香，托她代为寻找传人。
    祝红阳回来以后，才知道谢丹香并不在临近的祝家学院，而是在神霄山，这才带着甄剑锋过来。
    直接凌空飞过来的他，并没有发现山脚下的大道广场人山人海，而是直接落到三座百米高雕像下方的神霄殿前。
    时隔半年多，这里的建筑群基本完善，从高空俯视恰似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八卦图中间是太极图，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武道宗门的气象。
    可惜修仙讲宗门，武者论世家，只要还有私心，这种宗门形式很难长久，因为人人留一手，势必会导致一代不如一代，终究会没落。
    神霄殿前广场上，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人，祝红阳有些愕然。
    甄剑锋震惊的看着偌大的广场，上面镌刻着一个个一米见方的大字，而且内容并不陌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别说甄剑锋这种精研历史的学者，但凡读过书的，大概没有不知道这是什么的。
    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老道，坐在地上，正吃力的用手指在青石上划拉着，鲜血已经渗透字迹，手指已经露出白骨，但老道似乎浑然未觉。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这是老道刻画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道德经最后一句。
    祝红阳闭上眼睛，静静默立片刻，有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用生命镌刻道德经，后面的字迹已经被鲜血渗透，清虚真人已经走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九十多岁，在地球世界算是高手，但是对于真气境古武者来说，只能算一般。
    但是在圣天大陆，九十多岁正当青壮年，只能说清虚真人进入圣天大陆太晚。
    即便如此，只要调养的当，以清虚真人的修为，活到一百三四十岁，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此刻，他用生命镌刻道德经，却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缓步走过去，祝红阳声音有些嘶哑：“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清虚真人缓缓抬起只剩白骨的手指：“说话太容易的时代，闭嘴才是大道！”
    甄剑锋额头冷汗直冒，电子网络时代，说话太容易，信息传递太快，反而太过浮躁，很难让人静下心来做学问。
    所以，古代思想家哲学家一大堆，现代几百年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思想家哲学家，只有所谓的砖家叫兽。
    祝红阳缓缓盘膝坐下：“愿聆听道长遗愿！”
    清虚真人淡淡一笑，缓缓吟诵：
    天，可敬不可欺；
    地，可养不可破；
    人，可交不可求；
    运，可顺不可逆；
    势，可借不可夺；
    道，可悟不可学……
    余音袅袅，祝红阳却已经泪流满面，因为清虚真人已经缓缓阖上双眸，驾鹤西归。
    古武五绝，轩辕华回归地球，灵寂大师圆寂，甄散人战死，此刻清虚真人盍然而逝，便只剩下不知在何处的唐天剑。
    不知不觉间，故人又少一个。
    铛！铛！铛！
    悠扬的钟声响起，七七四十九响！
    神霄山瞬间寂然，所有道家子弟不管正在做什么，都停下手，缓缓列队登山。
    清虚真人仅仅是一名普通武者，死的寂然无声，不像前几日圣殒异象惊天动地，但神霄道宗所有人的悲哀，还是感染这片天地。
    孙正阳身穿紫色道袍，头戴白纱，缓缓走过来：“师父，弟子当继承真人遗志，发扬光大神霄道宗，传道天下！”
    祝红阳喟然长叹，默默退到一旁，不干涉继任宗主的孙正阳处理后事，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李耀明、杨宣武、周老、灵寂大师、甄散人、清虚真人……
    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浮现，却都化为虚无。
    他们大多有机会多活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但却因为各种原因撒手而去。
    李耀明求的是山河无恙人间皆安，杨宣武是抱着家国情怀而去，周老是为保周家宁愿求死，灵寂大师虽然伤重而死却含笑而去，甄散人战死沙场无怨无悔，清虚真人留下手刻道德经安然而死。
    祝红阳好像丢了魂魄一般，呆呆站着，不言不动。
    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管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得道高人，管你权势滔天，还是普通凡人，死去都一样！
    有过上次讲道顿悟的经历，孙正阳也没有打扰祝红阳，只顾按照流程处理清虚真人的后事，有道藏换来祝泽胜、御天机等人留下的武道传承，足以使她坐稳第二任宗主的位置。
    祝红阳失魂落魄的离开神霄广场，顺着登山石阶缓步向下。
    甄剑锋亦步亦趋跟随，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所谓的道家大迁徙的真相。
    当时道家上万子弟，徒步从崂山走到武王庙，然后离奇消失，引起的轰动不算小，但在互联网层出不穷的新闻浪潮下，很快就消失不见。
    身在卫州的甄剑锋，还专门跑到武王庙去看过，可惜空荡荡的啥也没看到。
    原来，道家上万精英是迁徙到这里！
    祝红阳嘴里重复着：“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甄剑锋回想起自己和祝红阳交集的那场直播：大道必争，不由得有些脸红。
    为而不争，重点在为，可他除了发发牢骚做过什么？
    什么也没做，还有脸说什么大道必争？
    幸好现在网上搞直播的人，大多数都是不要脸的，也就不算什么，何况以后他想搞直播也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