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素看花文谦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猜想花轻舟估计还没来得及将昨夜发生的事告诉他,于是温声将昨晚在画舫上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与此同时,出云阁内。
花轻舟也刚刚把昨夜发生的事与张姨娘讲完。
张姨娘捏着绣棚,白色的绢布上的蝴蝶只绣了一半,另外一半的翅膀还未完全绣好。
她手一抖,刺进绢布里的针偏了几分,穿过绣布扎到了她拇指的指腹上,她怕血迹污了绣品,忙将手从绣布下拿出来。
那一针刺得有些深,指腹上凝聚出一滴红色的血珠,她将手指放进嘴里吮了,顺手把绣棚放到一边。
花轻舟想把她的手拿过来看看,被她挥手拒绝了,张姨娘轻声问她:“你方才说,陛下要给你和四皇子赐婚?”
花轻舟点了点头。
张姨娘抿了下唇,又问道:“陛下只说了要赐婚,有没有再说别的?有没有直接说,要让你当四皇子妃?”
花轻舟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
张姨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蹙起眉头,眸色紧张地眨了眨眼,眉目中满是忧愁,口中喃喃道:“那可如何是好……那万一你真的嫁过去,那岂不是……”
花轻舟明白张姨娘在担心什么,她昨夜听到陛下要给他们二人赐婚,顿时满心欢喜,但等到回到花府洗漱过躺在床上,她才渐渐回过了神。
她也不是个傻子,尽管在外面,她一直被人认为是花府的嫡小姐,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只不过是个庶出。
在花文谦的教导下,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哪里比不上那些嫡出的小姐们,所以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庶出的身份,但是她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会在乎。
大燕朝论谁都能看出陛下对顾衡的看重,太子之位十有八九就会落到顾衡的头上。
四皇子妃就相当于未来的太子妃,再远一点说,那就是大燕未来的皇后。
陛下会这么轻易就将这个位子给她吗?
答案显而易见。
可是那又如何呢?
当时在画舫上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倘若她不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袒露出来,留给她的结局就只剩下一条,那就是嫁给张司徒的长子,嫁给一个曾经妄图想轻薄自己的登徒子。
最重要的是,如果让张司徒家知道,她原来是花府的庶女,怕是也会叫嚣着找到陛下那儿去,到时她仍然会落得一个妾室的位置。
花轻舟拉住张姨娘的手,温声说道:“娘,这已经是女儿能为自己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了。”
她不愿为人妾室,但她的身份就注定若是她不向下寻求姻缘,就只能是高官贵卿家的侧房。
她在幼时还有一段时间打定主意,既然结局只能如此,等她长大了,便绝对不要嫁人,大不了出家去山上做女冠去。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才发现自己那时的想法到底有多幼稚,女子的姻缘之事,很多时候根本不是握在自己手中的。
为此她着实心灰意冷了的一段时间。
再后来,她遇到了顾衡。
花轻舟和声道:“娘,阿衡他与女儿说过,他今生只会娶女儿一个人,女儿信他。”
张姨娘在听到她喊自己“娘”,而并非是“姨娘”,便知道她已经在心里拿好主意了。
然而等到她说完最后这句话后,张姨娘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容儿,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扯住花轻舟的衣袖,厉声吼道:“他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你的!你不能相信他!”
花轻舟面色微怔。
张姨娘双眼通红,她把手放在花轻舟的两个肩膀上,一字一顿道:“舟舟,你记住,永远,永远都不要相信男人的话,听到没有。”
花轻舟奇怪道:“娘?”
张姨娘缓过来点神后,慢慢松开手,神色颓然,缓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是骗你的,你该怎么办?”
花轻舟长睫颤了颤,认真道:“和离。”
“女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张姨娘抬眸看向她,眸光微闪,她痴痴地凝视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倏地一笑,嘴角却满是苦涩。
半晌,她一垂眼,抬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长叹了口气。
“是娘对不起你。”
……
听花轻素把话说完后,花文谦着实愣了会儿神。
他用指腹细细摸索着桌几的边缘,沉声道:“所以,如果不想让轻舟做四皇子的妾室,我就必须把张姨娘抬为正房才行,是吗?”
花轻素颔首道:“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
花文谦低着头,注视着自己脚下地毯花边上那繁琐的花纹,默然不语。
花轻素看他没有反应,遂又补了一句,“父亲应该也不舍得二姐姐做别人家的妾室吧。”
花文谦敛眸看向她,与她深深地对视了一眼,嗫嚅了一下,低声道:“这事容我再想想。”
花轻素还想再说,花文谦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看他起了身,颜序淮和花轻素也跟着站了起来。
花文谦朝颜序淮温和地笑了笑,“贤婿难得来一趟,今天中午就留在府上吧,我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就不多陪贤婿了。”
说罢也不等两人回话,自顾自地离开了。
花轻素看着他的突然离去的身影,眉心微动,向233询问道:“在原着里,我爹要将张姨娘抬作正房的时候,是个什么反应?”
233如实答道:“书里提出要让花尚书将张姨娘抬为正房的人是已经快要继任皇帝之位的顾衡,当他说完这个请求后,花尚书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答应了。”
花轻素:“有他的心理描写吗?”
233:“没有。”
花轻素蹙了下眉,面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