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只是来不及勇敢
“妞妞,我有点事,现在得回平安市一趟,这几天就不陪你吃饭了。”陈博佳金在寝室里的厕所里打电话给苏晓晨告别。
“什么事情呢?”
“家里有点事。”陈博佳金没法跟苏晓晨解释。
“你是跟你前任一起回去吧,你说过你们住的很近。”
“是,因为这件事也跟她有关。”
苏晓晨不说话了,在电话那头,陈博佳金察觉不出她的真实反应。
他忽然涌上一股伤痛。
“你千万别想多了,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爸爸认识她爸爸,上一辈之间有一些事情需要谈,所以......”
“没关系,我都懂,你去吧。”苏晓晨一如既往大咧咧地说。
你懂个大头鬼,傻妞!陈博佳金心里一顿苦笑,真希望苏晓晨没有芥蒂。
回平安市的火车上,陈博佳金和黄美佳没有像以往那样酒逢知己千杯少地叙旧,他们之间原本的小小裂缝被基因检测结变成天堑鸿沟。
最后还是陈博佳金按捺不住,她问黄美佳请了多长时间的假来处理这事,黄美佳说她已经辞职了。
陈博佳金心想,这事情对两个家庭来说都太离谱,辞职也好。然后他把担心的疑虑都说了出来,他说这件事能不能让除自己父亲外的其他人知道,因为无论对他母亲何映红来说,还是黄美佳的外婆来讲,这件事牵涉面太大和打击力度都太大。黄美佳眼睛无神地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知道。
陈博佳金哑口无言,他很想像从前那样抱抱她,但是现在身份的迥然错位却让他手足无措。他再也不能摸着她的头发,用手背抚弄她的脸庞,甚至多看她几眼都都会觉得别扭。
他内心无比慌乱苍凉,他们之前那些含情脉脉的话,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可悲的笑话,陈博佳金和以前那个作为黄美佳男朋友的自己割裂开来,人性的伦理纲常让两个亲密无间的人变得无比膈应。
工作日的绿皮火车上人没有坐满,黄美佳坐得远远的,陈博佳金也同她刻意保持着距离。就好像他们第一次在火车上相遇,陈博佳金也是这样远远地偷瞄着她,心情像现在一样忐忑,兜了一整年的圈子,他们又绕回到起点。
“你爸爸知道你和苏晓晨的事情吗?”黄美佳突然开口。
“什么事情?”陈博佳金被她问懵了。
黄美佳侧过头又盯着他看,眼神饱含了太多情绪,有失望、有失落、有苛责,还有悲哀。
“你方便对我讲讲,你们是怎么开始的吗?”黄美佳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陈博佳金向来不是藏得住事的人,就简单地说了一下,从怎么样在考场上认识的苏晓晨,然后又是怎么借着室友鸡哥和他女朋友廖媛媛这层关系和苏晓晨成为好朋友的。
“好朋友?切!”黄美佳冷笑了一声。她终于肯定,身边男人已经没有一个是无害的。从刘巨儒开始,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都是流氓和骗子,自然也包括她医学上的父亲——陈博佳金的爸爸陈卫东,她此前还见过他几面,压根想不到那副儒雅的面具下包藏了弥天的谎言。
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居然可以若无其事隐藏那么久!
她的身边,没有一个男人是真正无辜的。
回想起见到陈卫东时候的种种古怪迹象,黄美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博佳金的爸爸会对自己那种态度。
像是不由自主地抵触,又像是愧疚,亦或两种都有。
陈博佳金第一次在黄美佳脸上看到这种鄙夷之色,他很惊讶,自从去了西康市,黄美佳就像变了一个人,性格难道也会随着环境而改变吗?
“佳儿,你怎么呢?你对我好像有仇似的,我对我爸一点都不了解,我也是受害者,你能不能不要把对他的怨恨一股脑全倒在我身上?”陈博佳金有些生气,以前那个可爱善良的黄美佳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说话带刺,满身戾气的陌生人,原来的佳儿是丢在西康市了吗?
“你有一次给我打电话,问我基因检测试剂回寄那一次,你还记得吗?”黄美佳声音变得低沉,隐隐带着怒意。
“我当然记得,那天你一整天都没回我信息,我晚上忍不住才给你打了电话,我必须要申明一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送你基因检测只是为了帮你找妈妈,我要是提前知道,直接告诉你就好了,我费那么多事干嘛!”陈博佳金也生气了,黄美佳这次回来跟只刺猬一样,动不动就咄咄逼人,总是动不动就怀疑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在咬人。
搞得到头来成了自己欠她一样。
看到陈博佳金还来了劲儿,黄美佳终于绷不住了,眼睛里闪动着泪花,缓缓地说:“那天晚上,我在电话里听到的就是苏晓晨的声音吧,她让你帮他去楼下取个吹风上来,对不对?还是别的女孩呢?你们当时又在哪呢?你们在干嘛呢?”颤抖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时,她泪水和声调一齐落下来。
“佳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博佳金终于慌了,赶紧掏出纸巾去擦黄美佳的眼泪。
黄美佳一下躲开老远,不想让他碰到自己:“不是我想得那样,那还能是怎样?你敢说你们不是在宾馆里面!陈博佳金,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你跟她怎么样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在基因检测结果没出来前,我们之间还有过某种约定,你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吧,当然你有自由择偶的权利,你有跟别的女孩睡觉的资格。可是!——你明明跟另一个女孩睡在一起,却在电话里说很想我,还说要我等你之类的鬼话来故意恶心我,这又是几个意思?劈腿对你来说很习惯很好玩是不是?女生就该被你们男的欺骗玩弄是不是?”
黄美佳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大,引得一旁的乘客都纷纷扭头过来看热闹。陈博佳金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黄美佳说话小点声。
“你怕什么,有胆做没胆承认是吗?”黄美佳很鄙夷地看着她。
“佳儿,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们是住在一起了,但是是睡的是两张床,双人房,你若不信我的室友鸡哥可以为我作证,我们那是太晚了,没车回学校,不是你想得那么肮脏。”陈博佳金急忙解释。
“哈哈,双人床,没做什么?你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儿,连撒谎都这么蹩脚!我想得肮脏?陈博佳金,你见过肮脏长什么样子吗?我见过的遇过的脏事你个小屁孩连听都没听过,你说我想得肮脏,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你只要是个身体正常男人那你会对一个毫无防备躺在床上的女生做些什么还用我说吗?你真拿我当天真无知的小女孩?我昨天就看到你牵她手了!普通朋友会手牵着手在教学楼调情吗?睡两张床给别人做戏,然后悄悄地滚床单,真有你的,陈博佳金,虎父无犬子,跟你渣男老爸一样狡猾。”黄美佳连珠炮似地说完,把近半年来胸口攒下的郁气都吐了出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地滚落下来,黄美佳想起那个决心要离开西康市的晚上,她死死握着那片印有自己照片的碎玻璃的手缓缓地渗出血来,只要对面的人敢过来,她就死给他看。
她斗不过一个中年男人,这是她唯一的选择。可这些陈博佳金都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陈博佳金低头不语,只当是自己移情别恋被撞破,既然他跟苏晓晨的秘密关系早已被黄美佳知晓,再多做解释也无益。
“佳儿,不管你信不信,我跟她都没有滚过床单。”这是陈博佳金在火车上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