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辣和龙文章警惕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随后是以要麻迷龙李乌拉为首的先遣队。
白夜最后还是没有对着要麻的脑袋扣下扳机,在不辣豆饼为首的炮灰们的求情下,白夜将要麻一降到底,并编入了先遣队。
也正因为如此,龙文章和不辣担任排头兵,走在队伍之前。
“这洋鬼子,真tm的心狠手辣啊!”
迷龙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对身旁的要麻说着。
要麻闻言,并未出声。
一旁的李乌拉则是对着迷龙的屁股,轻轻的踹了一脚。
迷龙也只是赔着脸,对着李乌拉笑了笑。
自李乌拉用一根小指的代价,为迷龙求情,迷龙在面对李乌拉时,再也没有以往的打骂。
在队伍行进了大概二十公里,天慢慢黑了下来。
缅甸是热带雨林气候,气候的极端,导致雨林内危险重重。
再加上大量降水,沼泽,蚊虫,细菌,这些会对行军造成很大麻烦。
特别是夜晚的雨林,因树冠的层层落落,会对视线造成很大的困扰。
“停止前进,张德昌带人四周警戒,三个小时后张立宪带人换防。”
见天色已晚,白夜命令道。
“是!”
......
“想什么呢?”
白夜走到龙文章身边,看着仰躺着发呆的龙文章问道。
“报告长官!没什么!”
白夜制止了龙文章的动作,随后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递了根烟过去:“没想才有鬼,我看得出你这个人想法太多。”
龙文章接过烟塞进嘴里,脸上带着羞涩的表情说道:“我在想等到了国内,长官你会怎么处置我。”
白夜看着龙文章,笑了笑:“你今天拿着那颗手雷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龙文章叼着烟,脸上带着不羁的笑,乐呵呵的开口道:“能想啥,要么被日本人打死,要么把自己炸死,日本人不死,死的就是我们,都一个样呗。”
“嗯。”
白夜顿了顿,继续问道:“我记得当初我问你籍贯,你告诉我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父母跑了几十个地方。”
“我在热河和察哈尔交界出生,荒山野地到底是热河还察哈尔谁也不知道,是个庙里,庙里没和尚,光绪慈禧都死了,和尚尼姑都被拉去念经啦。”
龙文章说的很认真:“一岁在河北,两岁在河南,四岁时到了山西,我记得运城的硝石湖白茫茫一片还有关云长的故居。六岁时去了绥远。”
白夜看着龙文章扳手指细数的样子:“跟着家人走外蒙、甘肃、新疆……直皖战争时在康藏,后来东行了四川、陕西、湖北安徽江山如画江苏……中原大战捎着江苏也不太平,所以有转了南浙江、江西、湖南黄鹤一去不复返……”
龙文章说着说着,开始说起了地名:“扶余、呼伦池、海拉尔河、贝尔池、长白山、大兴安、小兴安、营口、安东、老哈河、承德、郭家屯、万全、滦河、白河、桑乾河、北平天津、济苑、绥归、镇头包、历城、道口、阳曲、开封、郾城...”
白夜静静的听着龙文章像是在说贯口一样,说着那些三两个字,就是一方的破碎山河。
“你呢?长官?”
不知道什么时候,龙文章突然对着出神的白夜问道。
“什么?”
“你和其他的英国人不一样。”
龙文章顿了顿:“我在缅甸见过很多英国人,还有美国人,在我颠沛的时候,在开封我遇到了一个美国来的神父,他很好,收养了很多中国的孤儿。”
“但是他的好,和你的不一样,你太在意我们这帮炮灰的命了。”
龙文章自嘲的笑了笑:“在机场的时候,你就可以离开那里,然后随便做一些你喜欢做的事情,包括组建中籍兵团,你只要开口,有的是人等着你。”
“长官看着年少的很,不知道有没有三十?”
白夜想了想自己身份的设定,然后开口道:“二十七。”
“啧!”
龙文章啧啧有声:“二十七岁准将旅长!”
白夜看着龙文章一脸贱兮兮的表情,调笑道:“那没办法,谁让我妈是民众党党首,下一任英女王呢。”
白夜拍了拍龙文章的肩膀:“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让你跟我好好干,懂不?”
“哎!爷!”
随后龙文章对着一旁歪着头偷听两人谈话的烦啦大声喊道:”传令兵!没点眼力见识!凳子呢?没看旅座大人尊贵的屁股着凉了吗?”
“得!小太爷我就是个劳碌命!”
烦啦抬起一旁的弹药箱,颠颠的放到白夜身边:“旅座大人,请坐,请上座!”
白夜装腔作势的伸出手臂,搭在烦啦的胳膊上:“嗯!不错,伺候着!”
“得嘞!您请好!”
......
“不说笑了。”
白夜坐好之后,对着龙文章说道:“你想要的答案我给你了,那我现在问你,你对以后的打算是什么?”
龙文章闻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让事情变成他该有的样子。”
“从我民国二十五年从军,二十六年开始打仗,现在是民国三十一年,我们死了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
“我生下来三十四年,走了二十多个省份是为了活,杀身成仁舍身取义不是乐事,不是爹妈教我的份内事。”
龙文章表情暗淡,但是还是继续说道:“有的人喜欢拿起武器,有的人想和别人不一样,有的人是混口饭,有的人怕自己太弱,有的人怕被千夫所指,所有人都在害怕,于是也只好学着喜欢杀戮。”
龙文章说到这里,眼睛已经湿润::“我恨让我们成了现在这样子的东西。”
“我去过的那些地方我们没了的地方。”
“北平的爆肚涮肉皇城根、南京的干丝烧麦。”
“还有销金的秦淮风月。上海的润饼蚵仔煎,看得我直瞪眼的花花世界,天津麻花狗不理广州艇仔粥和肠粉,旅顺口的咸鱼饼子和炮台东北地三鲜、狗肉汤、酸菜白肉炖粉条苦哈哈找活路的老林子火宫殿的鸭血汤还有臭豆腐和已经打成粉了的长沙城。”
说到这里,龙文章摊了摊手:“都没了。”
白夜静静的听着,看着。
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一开始脸上的嬉笑,变成现在的麻木,内心越发拥堵。
于是开口道“我们还有时间,就像你说的那样,把事情变成他该有的样子。”
“另外,我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的父亲是第一批留洋的学生,后来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我的母亲,在我赴缅的时候,我的父亲告诉我,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所以我来了,也认识了你们,至于组建中籍兵团,是出于我自己的想法。”
“你应该知道,在缅甸的英国部队,被日本人打怕了,一点的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像兔子一样逃窜。”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要拥有的是一支只听从我命令的部队。”
“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国家的士兵,比中国的士兵更好。”
“好了,你要的我告诉你了,该我问你了。”
“你说你民国二十五年从军,如今民国三十一年,六年的军旅生涯,为什么你还只是一个中尉?”
白夜原着中,庭审龙文章的那一个片段,看龙文章嬉笑着在虞啸卿手中讨命,说自己看得多了,就学会了打仗。
但是白夜对此很有疑问,一次次战争中所表现出来的,和一句句直指人心意义深刻的言论,实在和一个从小流离颠沛,没有接受任何教育的人设不符。
盯着正准备开口的龙文章,白夜开口说道:“我想听最真实的。”
“旅座,那你说的母亲?”
“是,民众党是英国最大的党派,我的母亲是党首。”
“好。”
龙文章低着头,如同梦呓般开口道:“我出生在热河,我十四岁那年,也就是民国二十年,日本人占了东四省,父母被日本人杀害,我见过了太多日本人的的残暴,后来抗联成立。”
“也就是民国二十五年,杨靖宇将军与周保中、李兆麟分任三路军总司令的东北抗日联军,我从加入了抗联,就跟随杨靖宇将军。”
“一直到民国二十八年的时候,杨靖宇将军被叛徒程斌出卖牺牲。”
龙文章顿了顿,继续说道:“程斌是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师的师长,掌握着大量的抗联人员的名单,以至于当时的抗联人心惶惶,彼此都不再信任。”
“后来我逃到了广西柳州,被一个守备团强抓了壮丁,我想跑,后来也真跑了,要打仗了识字的升官快,我进了个军官特训班。”
“就是前内政部长何健办的,就在湖南就办了两期,我从桂军出来时偷了一驮子货,出来就是中尉了。”
“最北到过河南,然后就一路败军回来了。败到禅达前还在一个新编师,后来也散了,最后就跟着部队来了缅甸,一直到遇到了旅座。”
而听完龙文章的话的烦啦脸色惊变,不由的脱口而出道:“赤色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