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侯:“并非那么简单,林氏一族的深仇大恨,岂是几位弟子所能化解的呢?”
即便如此,此刻无人敢贸然踏入那神秘的道途。因未知总是充满危险,轻易行动可能只会适得其反。
“以绝杀封印为令,阵法不动,我们静观其变。”说完,穆青侯独自离去,穆念安目送他的背影,随后看向宁远,也紧随其后。
此时,西梁城的守护禁卫军几乎损失殆尽,雷霆金甲骑兵也所剩无几,皆被穆青侯调度到四周的战略要地。
幽玄道途再次恢复宁静,只有绣花将军宁远坚决不动,坚守岗位。
直至,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道尊,道尊!”
宁远瞬间热泪盈眶,自战乱初始,他与墨林分离,已有数月未曾相见。在龙道上的墨林见到宁远,内心也是五味杂陈,脸上的哀痛如同弥漫的迷雾,难以消散。
“将军,你受累了。”
两人相拥而泣,心中千言万语,难以言表。
墨林注视着宁远身上的创伤,每一道伤痕都在诉说着他在万民咒骂中的挣扎,他不禁轻柔地替他拭去污秽,接着叹了口气,缓缓坐在龙鳞之路的第一阶。
宁远仿佛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没问苍穹之巅的详情,反而将这段时间的奇幻历险向墨林倾诉无遗,讲述时,他时而欢笑,时而哭泣,眉宇间的色彩如同变幻的云彩,有时热烈如火,有时又沉重如山,尽管略显喧闹,却让人心生敬意。
然而,墨林却显得异乎寻常的耐心,静听着将军的故事,没有一丝怨言,反倒听得如痴如醉,内心的忧虑和思绪都被这讲述冲淡了。
只有绣花将军能让青衫道士静心倾听,也只有青衫道士能让绣花将军这般滔滔不绝。这便是知音的力量。
宁远讲述了一个时辰,直到嗓子干涸,才想起还没问候墨林的境遇。他仔细打量着墨林,惊讶地发现这位道士比以前强壮了,但脸上却多了一层无法言表的黯淡。
“道长,到底发生了何事?听说你与墨旋以及道童渐离一同进入了王宫,为何现在只有你独自回来?那传说中的绝杀阵法,为何至今未现踪迹?”
墨林听到这些,虽然面上平静,但内心的哀伤仍清晰可见。
“他们都走了。”他低语。
“什么?”宁远大骇,不知如何回应。
他仔细环视,才发现墨林并非空手而来,而是带着两个大包裹。宁远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竟是两个皇家香炉,满满当当,不知装的是何物!
“道长,这是…骨灰?”宁远心生惊惧。
墨林瞥了一眼:“没错,我将他们安葬了。我在王宫里找遍了,只找到了这两个坛子。我师弟和道童为了保护我而牺牲,师父也追随他们仙逝,终其一生,也没能施展那绝杀大阵。”
“就这样走了?”宁远或许不了解其他人,但墨旋的事他再清楚不过,那个昔日常挂于嘴边的名字突然消失,任谁都会感慨万千。
“走了。其实,在攀爬龙鳞之路时,师弟和渐离就已经与我商定了计划。在我们三人中,只有我有机会伤到师父。这些日子,我悟出了些新的法术,将来有时间我会告诉你。因此,他们俩与我精心策划,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他们早已在龙鳞之路上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说到这儿,墨林的脸庞冷硬如冰。
“渐离这孩子,是我看着他长大的,我比他年长十载,算是他的兄长。他总是依赖着我,似乎我就是他的全部快乐。所以,他为我牺牲,我并不意外,真正让我惊讶的是我的师弟。”
提及墨旋,墨林的眼眸闪烁着微妙的复杂情绪。
“说到这位师弟,我一直未能真正理解他。自幼我们便在魔法对决中彼此纠缠,他的内心并不邪恶,只是因在各种魔法较量中败于我,心中难免积郁不满。他对魔法荣誉与权力的渴望,实则只是想在某一方面超越我。而我后来涉足世间,反而让他再次感受到了挫败。”
“数次我命悬一线,都是他挺身相救。他与我相似,直言快语却深藏心意,即使在生死关头,也只凭行动践行他认为正确的事。可惜,直至最后一刻,我才真正读懂了他。”
一滴泪自墨林脸颊滑落,随风消散,如幻如梦。
宁远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倾听,心中也泛起淡淡的哀愁:“看来,蚕洞中的变故并非他所为。如果他真是道士所说的那种人物,那么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人选。”
墨林摇了摇头,摩挲着颈间的归去来兮符咒。
“其实,直到最后,我才意识到我对这凡尘世界理解得太少。在这方面,师父比我更通透。说起我的师父,他若想取我性命,随时可以下手,但他最终选择了与我同归于尽,至死未动用他引以为傲的终极封印法阵。”
“究竟是你变了,还是你的师父变了呢?”宁远低语。
“我不知道,我只是稍稍明白了他。他有自己的使命,但他更关心我这个徒弟,或许,更像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
墨林轻语,宁远对林家的秘辛一无所知,墨林也没有隐瞒,详尽地讲述了过往的一切。
听完之后,宁远也陷入了失落之中。
接着,他向墨林讲述了苍梧骑士与晓娘的故事。
两人分享着各自的悲伤,不觉间已至黄昏。
宁远直起身,打了个哈欠:“道长,既然危机已过,你有什么后续计划吗?”
墨林被这问题问得一怔,微微恍惚,随后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要说计划,确实有那么一点。”
宁远听后没有多问,二人缓步走向主街。
忽然,一个身影疾驰而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穆念安。
“周道长,您回来了?”
这几天,穆青候已将墨林的事情告知妹妹,然而此刻的穆念安眼神迷离,似有不安。
“穆姑娘,发生了何事?”墨林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周道长请恕罪,城外来了几位不明身份的访客,看样子不怀好意,声称要找西梁的真正领导者对质。”穆念安面带忧虑。
“西梁的真正领导者?那不就是你哥哥吗?”墨林疑惑。
“虽然这样说,但他们并不承认。”穆念安的脸色略显黯淡。
“我们去看看。”墨林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招呼宁远一同赶往城门。
东城门外,此刻果然站立着三道模糊的身影... ...
穆青候独自一人,驾驭着魔法战马屹立城门前,门外的空间中回荡着阵阵音浪,那是雷霆铁卫的集结号角!
“大王,为何雷霆铁卫再次降临?”墨林走近询问,魔杖轻握手中。
“道长,此来者恶意昭彰,直言寻找西梁之王,我与他们理论,他们竟无视本王的存在!”
穆青候紧握破魔刀,怒目圆睁,他的性格如烈火般炽热,即便西梁的局势岌岌可危,尊严也不曾妥协半分。
墨林闻言上前,审视着门前的三人,沉静地打量着他们的姿态。
为首的老者,面貌普通,岁月的痕迹深深镌刻,然而他身后两人对他俯首帖耳,隐约透出敬畏的神情!
老者左右两侧各有一人,左边身披黑袍,面容隐于阴影之中。右边之人却是墨林的旧识,让他立刻脱口而出:“你是…梅岭的魁首?”
没错,眼前的书生正是金墉城一遇的梅岭魁首!
梅岭魁首闻言淡笑:“时间已过去了许久,周道长还这般幽默。现在你应该称呼我为玉楼楼主,这个称号更为贴切。”
“玉楼楼主温白书,江湖中威名赫赫的大侠!”穆青候听罢惊讶,立刻向墨林介绍。
墨林点点头,微感兴趣:“有趣,将军,快去见见故人。”
他对着宁远说话,此刻的宁远却显得有些迷茫。
“将军,将军?”墨林又唤了两声。
然而宁远仍然恍惚,他步履茫然向前,穿过墨林,直走到神秘老者面前,却未曾看一眼温白书,而是面对着中央的老人。
然后,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甚至震惊不已。
“怎么会是你…父亲!”
宁远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无法用言语描述。
墨林瞥了他一眼,接着看向那位老者,的确,从眉眼间能看出些许相似之处。
“父亲,您不是…您不是在陵阳城…”
宁远喃喃自语,无法继续,他静静地走到老者面前停下。
老者此刻心绪万千,但脸上那股严厉依然鲜明。他轻轻抬起手触碰宁远的额头,随后将他推向一旁!
“孩子,别怨我隐瞒了你这么久。我是北戎州将门之后,对封国和子民从未有过亏欠,但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我原本也没打算让你过多涉猎。你为何来到西梁城?快离开吧,我有事要与这位周道长商议!”
老者对待宁远的态度依旧冷淡,如同宁远初访老宅时一样,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宁远向来对父亲充满敬畏,但现在心中充斥的却是无法言表的欢欣与惊奇。在那动荡的幽阳城灾难之后,他曾返回古老府邸,试图劝说父亲逃离险境,然而老者坚毅而固执,拒绝离开,决意在家族故土与北戎州共存亡。宁远一度以为父亲已逝于战火之中,岂料今日竟在此处重逢,还与神秘的梅岭魁首温白书并肩而立,这无疑让众人困惑不已。
尽管心存畏惧,宁远看到父亲安然无恙,内心仍是充满了喜悦。
面对父亲威严的目光,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退避,只是犹豫该退至墨林之后,还是父亲身后,最终他选择立于两者之间,保持中立。
“周道友,你或许对我陌生,但我对你却早有耳闻。”老者突然微笑,那笑容看似无害,却让墨林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您是宁远的父亲?”顾虑到对方的身份,墨林出于对宁远的尊重,一时之间显得格外客气。
“老夫李伯勋,犬子未曾提及我,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只是一位即将归天的老朽,不足挂齿。”
话虽如此,墨林的警觉却提升了几分。
他的警惕并非针对李伯勋,而是源于背后的两人。无论是神秘的黑袍人,还是梅岭才子温白书,都让他产生被操控的奇异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