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宁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擦了一把，“那天，我等你很久都没等到你人，我以为你不想搭理我。事后，我才知道你被绑架了。”
    “我害怕你知道是我会恨我，会把我赶走，那样我就再也见不到你。警察来调查的时候，我隐瞒了这件事。上初中的我太胆小，太稚嫩，长大的我又顾虑重重，这一隐瞒就是十年。”
    曾经的记忆也纷至沓来，祈宁的肩膀都在抖。
    “因为这件事，我甚至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了你十年。我没用、懦弱、我自私的想万一有一天你喜欢我了呢？我再告诉你，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可我没等到...那一天！”
    陆聿辰眼中有泪。
    他自言自语，“十年？你喜欢我十年？”
    “是，我写了十年关于你的日记还有信件，我不敢送，怕你瞧不上我，也怕你知道当年的事恨我，我不敢表露心迹。”
    祈宁很痛苦，因为她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陆聿辰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那日记呢？你拿给我！”
    “被偷了。”
    祈宁说完。
    她自嘲地笑笑却目光澄明，“我知道你不信。那天我是说要送你的礼物就是那箱子日记，可在那当口，被偷了。”
    陆聿辰笑出了声。
    他笑，祈宁也笑。
    一个笑得意味不明，一个笑他凉薄。
    陆聿辰不再深究，只伸手摸了摸祈宁的小脑袋，“岁岁，你当我是傻子吗？”
    祈宁摇头，“没有，我知道你不傻，只是从未相信过我。”
    陆聿辰拧眉看着祈宁，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没存下欺骗，他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他握住祈宁的手试探，“祈宁，你14岁生日那年，你收到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吗？”
    “送我？”
    她拨开陆聿辰的手，“陆先生怕是记错了吧，你送的是初恋叶西棠，我虽和她长得像，但也不至于让你错乱成这样。”
    陆聿辰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他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曲折。
    祈宁则翻看资料，她扬了扬另一部分资料，“你去调查送货员拿到了我与他的转账记录，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他那些钱？”
    因为同病相怜。
    牛奶送货员林平带着一个脑瘫女儿独自生活，孩子一出生，孩子母亲就抛弃了男人和女儿。
    祈宁是通过星耀与供货商的合作，订购了优惠的牛奶才认识了林平。
    有一次，祈宁深夜回家遇到了流氓，是林平教训了流氓，救了她。
    后来她得知父女俩的遭遇，她同情林平，同情那个生来受苦的小女孩，她才开始资助他们。
    “我也没多少钱，但比他们好一些。”
    祈宁指着汇款日期，“第一笔，是我马上要和陆澈结婚了，我妈又欠着高利贷，我打算最后给他们一点钱，手头活期凑的，两万块。”
    她看了下汇款时间。
    祈宁自嘲地说，“这一天我被你带走了，恰巧七安喝了牛奶发情了，我喝了周胭准备的水。太巧合，你不信我，觉得是我故意为之，做好了套子让您钻？”
    陆聿辰眸色波涛汹涌，“你资助了林平父女？你自己都朝不保夕还有心思管别人？”
    祈宁颔首，自嘲，“我傻呗！”
    “那第二笔？”
    陆聿辰眼睛猩红，他不认为那是巧合。
    要么是陆予执收买了林平，要么是祈宁故意为之。
    前者没证据，他暂时没找到林平人，后者事实如此，他不愿意相信才过来问。
    祈宁没应声。
    她拿出手机翻找与送货员的聊天记录。
    “他说他要带晴晴去做康复，手头缺钱，我现在又有点钱才给他汇了十万块，是借给他的，他说借条会在第二天带给我，带按手印和身份证复印件。”
    祈宁拨弄手机，发现聊天列表里已经没有林平这个人。
    陆聿辰见她翻找了几遍，他抽过她的手机扔在床上，“别找了，人跑了。”
    祈宁晶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
    她叹了口气，“跑了...”
    陆聿辰拉过椅子坐下，他平视着祈宁。
    傻姑娘太相信人心却忘了人心险恶。
    在阴差阳错里，在阴谋诡谲下，他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陆聿辰一想到未出世的孩子，满身鲜血的祈宁，他的心就揪着。
    他失落压抑的情绪再次袭来，他起身在茶水间到了杯水，从大衣口袋里摸出药瓶。
    祈宁看向陆聿辰，他似乎也病了，身强体健的他在吞服药片。
    陆聿辰转身望着祈宁。
    祈宁眼中再次无波无澜，只有一层雾气，像是遮蔽了一切的光亮。
    “你被绑架、我识人不清这两件事，我对不住你，可你也对不住我！”
    陆聿辰走过去注视着那双眼睛，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庞。
    他嘴角苦涩含笑，“我是对不起你，若是我早一点知道林平这个人的存在，一切都不会发生。”
    祈宁拨开陆聿辰的手。
    她勾唇，脸色寸寸地白下来，“陆澈绑我到情趣酒店，你只对他小惩大戒，从陆炳言那换了3%的荣创股权；沈辞夕陷害我赔偿两千万，你假订婚回本3个亿；我流产当日你在救初恋，这段时间忙着给她补过生日；你外公叫来周胭和陆澈，一个要杀我，一个羞辱我，难道这不是你对不起我？”
    说这段话的时候，祈宁捂着胸口。
    她呼吸都不顺畅，“喜欢你是我不自量力。”
    陆聿辰被祈宁堵得胸口憋闷。
    他眼中窜出无奈与苦涩，“你还是这么的伶牙俐齿。”
    祈宁潋滟一笑，“陆先生现在看清我的真面目也不迟，你没有什么损失，至少，你白睡了我半年呢！”
    “祈宁！”
    陆聿辰没想到祈宁竟然这么说话，她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在玩弄她。
    祈宁，她的眼泪似乎和她的心一样，死了，枯了，流不出了。
    陆聿辰冷肃的表情在脸上龟裂。
    陆予执和叶西棠在祈宁流产这件事上做了什么，他会一查到底！
    这些年，他与祈宁之间存在的那些误会，他也会从周胭那追查到底！
    他外公聿晟做的错事，他会弥补她！
    祈宁盯着陆聿辰的眼睛，执拗，怨愤。
    陆聿辰沉声，语气郑重，“你之前说的我换取最大利益的事情，我是做了，但我是想把这些当做礼物送给你，是新婚礼物。叶西棠过什么生日和我无关，我不知情。”
    “至于外公，他做了错事，我会补偿你，你要我怎样都行。”
    陆聿辰伸手握住祈宁的手，“祈宁，我们往前看好不好？”
    祈宁的心头酸涩，苦楚。
    她怔怔地看着地面，“陆聿辰，我们还是算了吧，你放过我就是我的往前看。”
    陆聿辰捏紧了手，他到底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哪怕一句。
    可他和祈宁之间横亘着绑架、隐瞒、孩子的命，祈宁对聿晟的误解与怨恨，她过不去。
    谈到这，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陆聿辰俯身支在床上盯着祈宁。
    “祈宁，我待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