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骆南以后都不会想再见到她了。
却没想到,周六去到餐厅时,一进门,她就又看到他坐在那个固定的餐位,用他的电脑处理着集团内务。
半个月不见,当再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心间突然有股暖流通过……
“早啊!小雨。”餐厅经理音量极高,极欢快地喊了一声,他确定这一声坐在餐厅最里端位置的少爷一定听到了。
果然,陆西雨看见骆南回头朝她望了一眼,他眉间的五官比之前又多了几分俊逸。
视线短暂相接,陆西雨连忙移开目光去跟餐厅经理也问了声好,然后转头朝后台走去。
他娘的,是不是愧疚心作祟?鬼知道,她刚才跟他对视的那一瞬,居然心慌了……
摸着久久未能平复的心口,她在想着,要是这就愧疚了,那下周还要骗他去跟唐糖约会,该怎么办?
杀人还要诛心啊……怎么办?
两人依旧跟往常一样,陆西雨弹琴,骆南沐浴在她优美的琴声里看着电脑。
中午时分,餐厅经理给骆南餐桌上上的还是双人餐。
音乐声落下,还不等陆西雨走下琴台,骆南就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真是个不怕死的,他居然还敢理她……
其实陆西雨希望骆南还是小心眼一点的好,两人抬头不见,低头不识,就如陌生人一样相处。
这样,她骗他,就不会有心理负担,日后如果要跟骆家开战,也不需要顾及他的感受。
心里揣测不安,陆西雨站在琴台上犹豫着没有下来。
见状,为少爷捉急的餐厅经理连忙走上前去,提醒道:“陆小姐,少爷在叫你。”
餐厅经理这一催促,那她跟骆南就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了,老板叫她,她自然得去。
“坐啊。”招呼人坐下,骆南忍不住心里犯嘀咕:她今天脑子不利索么?招她半天也不下来,连坐凳子也要请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上次扼人脖子的人是他呢。
陆西雨坐下之后,骆南又端过她的餐点,娴熟地帮她切起牛排来。
两人的关系,好像还跟以前一样,小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也好似是一场梦。
陆西雨嗤笑一声,“不是说我要杀你,干吗还要帮我做这些?”她抢过餐盘,自己的牛排还是自己切。
她怀念这一瞬的温馨,但她心知肚明,多一分心软,也就多一根软肋。
不依赖,不附属,给以后的自己留一条宽敞作恶的大道。
执着刀叉的手悬空愣了三秒,骆南端过自己的餐盘又切了起来,他回道她的话:“你说了不是故意的,所以我相信了。”
她说他就信?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他感受濒死的紧张,然后激发手表上的光亮。
只是失败了而已。
两人相对无言吃了会,骆南淡淡开口道:“我昨天去参加了一个老人的追悼会。”
他去做了什么,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跟她报备?
陆西雨切着盘里的牛排,不置可否。
吃着吃着,脑海里闪过上周方翊说起“希”时,给她看的骆南的实时定位,
她记得,那一天他好像是在蓝月湾109号的别墅里,而那里是……大乔爷爷的家。
意识到什么,手里的牛排怎么都切不动了。
老人的追悼会……老人……的追悼会……
会是大乔爷爷吗?
见陆西雨有所动容,骆南继续说道:“小区里的陈桥爷爷死了,是心脏病突发去世的。”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陆西雨低下头,即使嗓音明显嘶哑,眼泪在眼眶里积涌,她仍然极力否认,“我又不认识他。”
不认识,又为什么要哭?
她这样又倔,又伤心的样子,骆南看在眼里,感觉好难受。心里有个口子淤堵起来,四肢百骸都难受……
可是他该如何安慰她?逝去的那条生命,于她而言,定然有不一样的意义。
“陈爷爷被病魔折磨了好几年,离开,对他来说是解脱。”
不管她承认认识与否,骆南仍旧说道:“我去看望过陈爷爷几次,老人临终的时候我也在,当时,他拉着我的手,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他说……偷到枇杷了,很甜,他要去找小乔了。”
“唰”的一声,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陈骄是在叶家出事以后病逝的,当时的陆西雨在陆家镇,不知道,也就没有为他送到终。
她没想到陈桥也离开得这么快。
她还在想着,如果方振与爸爸的死没有关系,她要和方翊再一起去看望他。
明明就在眼前,却仍旧没有为老人送到终。
她和方翊,是在两位爷爷的呵护下长大的,那年她落水得了寒症,陈桥和陈骄甚至为她访遍了云城的大小医生。
他们四人,两老两小,曾经一起度过最快乐的时光。
陆西雨埋头在桌子底下,低声哽咽起来,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这五年就像一柄大锤子一样,把她的生活和人生都锤的稀巴烂……
她在破碎中求生,在逆流中砥砺前行,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为什么身边的人还是会一个一个离她而去?
好恨,如果大哭一场,等醒来,这一切,就都是一场梦,好不好……
骆南就那样看着她哭,叉起举到嘴边的牛肉感觉会难以下咽,又放了下去。
他没有安慰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就那样任她哭着。
餐厅经理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明所以地跑过来,想说什么,被骆南抬手制止。
他无法开解她,因为……后面还有审问等着她。
翻出手机里那张从墓地电脑上拷贝下来,只有两个小孩背影的照片,他静静地看着,等着她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