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自己‘从窗户外面爬进来的’的那句话骗人？
    路明非想了一下说：“难道淼淼不相信我担心你嘛？”
    于是马上信誓旦旦地说：“知道你生病之后我心里就紧张地要死，不信淼淼你摸摸看。”说着，就握住柳淼淼的手贴近自己左胸口。
    肌肉结实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柳淼淼害羞地摆脱路明非的手掌，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啦好啦，人家相信伱就是了。”
    柳淼淼觉得自己从没见过像路明非这么死皮赖脸的男生，明明初见时感觉路明非人还满老实的，待人真诚又温柔，结果全是心眼子，简直比无赖还无赖。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家伙。
    不过这种恰到好处的无赖，有时候确实还挺容易逗女孩子开心的。
    还有，爬四楼来看自己这种馊主意，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没有哪个女生抵挡住这种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浪漫，柳淼淼也是。
    要是自己昨天在音乐沙龙时，没有突发奇想地下楼，没有撞见路明非和苏晓樯同学拥吻的那一幕，该多好啊？
    路明非和苏晓樯相拥的场景再次在眼前浮现，柳淼淼心里忽然又生起气来。
    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地让人心烦，柳淼淼气冲冲地鼓起了嘴：“不说这些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她自己说的，还是对路明非说的。
    她身体在被窝里轻轻转身，整个人以侧睡的方式面向路明非，皱着眉说道：“路明非同学，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现在快说一些话来哄哄我！”
    都说女生生病的时候就会任性，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饶是柳淼淼这种温柔恬静的女生都会有出现这种小女孩似的行径。
    路明非问：“淼淼你想让我怎么哄？”
    明明平时你哄起女生来一套一套的，现在又在这装傻是吧。
    柳淼淼小嘴可爱地嘟了起来：“哄女生你都不会吗？你就想想夸我的词呗，比如说说我的优点之类的。”
    柳淼淼当了仕兰中学三年校花，爱慕者不计其数，光是论坛上的爱慕和欣赏之语都能摘抄下来作成一套诗集。
    可柳大校花眼高于顶，对于这些浮夸的恭维向来不施舍一眼，今日却娇滴滴地想听起路明非夸起自己来。
    可惜路神人夸人只会大巧不工的夸，换句话来说只会用最简单的那几个词。
    早知道小毛丫头想听自己夸她，自己就该先上仕兰中学论坛上补补课的。
    路明非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从嘴里数出几个词汇：
    “长得漂亮、然后很有才华、又善良又温柔。”
    没想到柳淼淼居然相当知足地对这几个词很是受用，睫毛扑闪扑闪，可爱的眼睛眨了眨，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你说，我和苏……我和樯樯谁更漂亮。”
    路明非一愣，心想话题咋就突然扯到小天女身上去了呢？这也不是她的轮次啊。
    路明非心里其实是有个美女排行榜的。忽略尚未发育的小荷不算，纯论颜值的话小龙女夏弥是绝对的t0。然后t1的话就是诺诺和小天女了。t2则是冰山小女王零。柳淼淼只能排进t3，和苏茜在伯仲之间。
    所以要是真心实意的说，小天女的颜值是要比柳淼淼高半分的。
    但是柳淼淼现在是病患，人还娇娇弱弱地躺在床上。病患天经地义就该被哄！
    而且真心实意的说，这种淡面蹙眉的模样，居然为本身就相当漂亮的柳淼淼，更加添上了几分我见犹怜的病态。有一种类似于林黛玉的颦颦之美。
    于是路明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当然是淼淼你更好看。”
    听到路明非这么说，柳淼淼嘴角轻巧一弯。她其实是觉得苏晓樯要比自己好看的。但是听到路明非这样说，心里就是很开心。
    她咬了咬嘴唇，脸上轻轻漾下去两个浅浅的梨涡，小脸在被子里动了动，“那你再说说，如果让你在我和樯樯里面选一个的话，你会选谁？”
    路明非有些汗流浃背，感觉屁股下的凳子突然跟长了刺似的坐不住，心想小毛丫头今天晚上怎么尽问一些送命题。
    难道生了病之后，人的性格也会变一些么？
    “为什么要选啊？”路明非故意含糊其辞的回答：“我们三个一起不是挺好的么？”
    柳淼淼怔住，她当然想听路明非说出自己的名字，但也做好了路明非会说出苏晓樯的名字的心理准备。无论路明非会说出谁的名字，她都已经做好了坦然接受的准备。
    只是她唯独没想到，路明非居然是个这样贪心的花心大萝卜，会说出这等虎狼之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路明非又马上接着说道：“我们三个不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么？为什么非得让我只选择你们其中的一个当朋友呢？反正要我选的话，我只想我们三个能一起当好朋友！”
    这回柳淼淼是听明白了，路明非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呢！
    她鼓着嘴，有些委屈的垂下视线，轻轻说道：“讨厌死了，你总是这样！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如果只是想要哄柳淼淼开心。路明非其实可以跟刚才一样撒个善意的小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就是说不出来。
    并不是他不想选柳淼淼，而是他有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本身，不想做出选择。所以才故意插科打诨一般地，做出了刚才那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路明非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放在柳淼淼头顶，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柳淼淼也不言语，只是低头任由路明非抚摸。她的头发顺滑而柔软，有一股洗发水的香味。
    之前经常跟柳淼淼并肩而行，路明非其实已经有些忽略了这股香味了，这一周分别再相见，路明非才重新注意到这种淡淡的清香。
    妈的，忽然感觉自己成渣男了。
    路明非心里这样想着，接着就看见柳淼淼突然抬起了头，一副下定决心般的坚定表情，看着路明非，直愣愣地说道：
    “我想知道，让你在我和樯樯里面选一个当女朋友，你会选谁。”
    这话大胆又直白，向一记惊雷一样地炸在了路明非的心里。往常的柳淼淼肯定会羞涩于问出这种抛直球的问题。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非得跟小天女一较个高下。
    只是小毛丫头已经如此直接的问了自己这个问题，路明非已经没办法向刚才一样回避这个问题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见柳淼淼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抓着自己，像是不准他逃跑一般。
    “明非。”柳淼淼轻声说道，这还是她今天晚上第一次，直呼路明非的名字，“你刚才说过，你从来不会骗我的。”
    柳淼淼的这句话听起来轻飘飘的，可路明非却感觉它们像钉子一样，把自己给钉在十字架上了。
    她的眼神干净澄澈，仿佛能直接倒映出你的内心，你会感觉面对这双眼睛时你说出的每一个谎话都是罪恶。于是乎接下来等待路明非的就只有直面内心的审判。
    “如果要选女朋友的话……”路明非深呼吸一口气后说道：“我会选你。”
    听见路明非说话，柳淼淼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淼淼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是不是已经让小毛丫头满意了。
    但是看到柳淼淼脸上忽然露出来的撒娇表情，自己应该是已经过关了吧？
    “我有点困了，明非。”柳淼淼整个人缩进被窝里面，撒着娇说道，“可以握住我的手么？”
    “当然可以呀。”路明非点点头，牵住柳淼淼手的瞬间，她却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柳淼淼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细细分开路明非的手掌，然后自己也张开手。
    两掌相合，五指交扣。
    “在梦里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牵着我的。”柳淼淼笑着说，声若蚊鸣。
    梦？
    路明非呆愣住。小毛丫头做了和自己牵手的梦了么？
    路明非不知道柳淼淼梦里面的内容，但是他记得，在帝都地铁的尼伯龙根里面，他因为怕柳淼淼在尼伯龙根里面迷失，就一直是这样，用十指相扣的方式牵着柳淼淼的手的。
    小毛丫头应该不会是做的这个梦吧？
    “你明天也会来么？”柳淼淼问。
    “你想让我来么？”路明非说。
    柳淼淼点点头。
    “好，那我明天也来。”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让你来呢？”柳淼淼粉润的小嘴轻轻抿住。
    “你会不想让我来么？”路明非没忍住，捏了捏柳淼淼的小鼻子。
    “你……哼！”柳淼淼漂亮的脸蛋偏过去，“我困了，我睡觉了，不想理你了！”
    但是头才转过去几秒，便又有些不放心地转了回来，“你再来的时候就不要爬窗户了。我晚上给你留门。”
    柳淼淼知道自己的父母不会让路明非来看望自己的。路明非想要来的话，还是只能偷偷来。但是爬窗户怎么说也太危险了。
    “好。”路明非点头。
    柳淼淼头在枕头上蹭了蹭，感受到手掌间传来的触感与温度，跟路明非互道了一声晚安之后，就浅笑着闭上了眼睛。
    刚才路明非的回答让她很开心。
    可她看出来了，路明非是骗她的。
    不，其实都不用她看出来。路明非实际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他是在骗自己了。他连一个拥抱都没给过自己，却在背地里和樯樯接吻了。
    不过，她并没有向路明非挑明。哪怕他只是说谎骗自己，她也已经很开心了。
    原本她是打算主动放手，再也不理他们的。
    但是现在自己正生着病……
    所以，先让她小小的任性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
    柳淼淼的少女心事，路明非并不知道。只看见柳淼淼在闭上了眼睛之后几分钟，呼吸便均匀顺畅下来，进入了梦乡之中。
    即便是睡着了之后，柳淼淼的嘴角也像刚才一样笑着，想必这会儿做的一定是一个好梦。
    路明非用另一只手轻轻贴了一下柳淼淼的脖颈。烧退了。
    “小魔鬼给到药方还真有点效果。”路明非咕哝。
    柳淼淼的手很滑，手指修长纤细，这双在仕兰中学无数男生梦想里面飞舞过的手，此时被路明非一个人占据。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也想握住小毛丫头的手更长一些，更多一些。只是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
    要是再不走，恐怕真要被柳淼淼的父母逮捕了。
    路明非松开柳淼淼的手，替她重新掖好被窝。推开窗户，正准备翻下去时，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忘记了什么呢？
    路明非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原地一愣。
    对了！夏弥呢！
    从他醒来开始就没有看见小龙女的人，原本他还奇怪来着，后面因为柳淼淼，就忘了这一茬事了。
    直到要走的时候才想起来。
    莫非是自己先走了？不对，她身上又没有钱，也没有自己家的钥匙，能够走到哪儿去？
    就在路明非犹豫要不要去走廊上找一下小龙女时，床底下的布帘忽然被人掀开，夏弥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靠！你们俩的情话总算是讲完了。”
    路明非一愣：“你怎么待在床底？”
    “你说呢！”
    夏弥恶狠狠地瞥了一眼路明非，“为了给你们的二人空间腾场子啊？要是让柳淼淼发现师兄你这个渣男是带这个漂亮学妹来看她的，师兄你猜猜看会怎么样？说不定会因此病情加重郁郁而终！”
    “所以你就一直躲在床底？”路明非问，“你什么时候躲进去的？”
    “从柳淼淼刚醒过来的时候。”夏弥没好气地说。
    路明非没想到这只龙王师妹居然会对自己义气至此。登时泪目，准备张开双臂给她一个兄弟间的拥抱，结果被龙王无情躲开。
    “把肉麻留给你的女孩吧。”夏弥耸耸肩，“我们要快点走，再不走天都亮了。”
    “噢……”
    路明非撇撇嘴，忽然觉得龙王果然还是无情。
    因为夏弥力量还没有恢复的缘故，所以下楼自然还是要路明非背着。路明非在窗前蹲下，夏弥柔软的身躯轻轻贴上路明非的后背，手勾在路明非的脖子上。
    路明非腿一发力，刚站起身，就忽然听见耳边夏弥轻佻的声音：
    “对了师兄，你说我和柳淼淼师姐……谁更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