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左手端着韭菜虾仁馅饺子，右手筷头上的饺子早伸到小崽子嘴边。
    小小的小人儿瘪着小嘴看向眼眶泛红的男人，“哥，我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我自己能吃，不用你喂我。”
    “那也不行，哥喂。”男人又将饺子往小崽子嘴边挪了挪。
    小崽子拗不过男人只能由着男人喂自己。
    男人叹口气，瞥了一眼小崽子手背上厚厚的纱布，“那么大个水泡，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男人鼻头一酸，眸子里便闪着泪光了。
    小崽子笑着安慰男人，“不会的，小伤怎么会留疤呢？再说你身上不是也有好多疤吗？我就这小小一处，哥怎么还心疼了？”
    男人斜睨没心没肺的小崽子，“你和哥能比吗？哥是大男人有疤没疤能怎么样？可你就不一样了，细皮嫩肉的，还长得像仙女似的，这要留疤了可怎么得了？”
    嘴里的饺子将小人儿脸颊撑得鼓鼓囊囊的，她含糊不清道，“有疤……有疤也挺好的呀。”
    男人一筷子就轻敲到小崽子的脑袋上，“胡说什么呢？”
    小崽子右手捂着小脑袋辩解道，“本来就是啊，这样哥下辈子就能凭着伤疤找到我了啊。”
    “下辈子？”男人低声道。
    “是啊，下辈子啊。哥难道不想下辈子认识我了吗？”小崽子歪着小脑袋看向若有所思的男人。
    “如果有下辈子，你哥和我之间，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你会怎么选？”男人凝视着面前这一小只清澈的双眸。
    “选你。”小崽子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这么痛快？为什么？”男人心速加快。
    “这辈子选我哥，下辈子肯定选你。我不想再负你了。”两人视线交织，一个不可置信，一个眼神笃定。
    男人的额头轻轻抵在小崽子的额头上，他哽咽道，“好，下辈子，下辈子等着哥好不好？”
    小崽子忽然红了眼眶，她信誓旦旦保证道，“嗯，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等着你。就凭手上的疤，要找到我。”小人儿此时竟兴奋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她好像在说，看，我有疤，你一定能找到我。
    男人心疼得泪如雨下，他将小人儿圈进怀里，滴滴答答的眼泪顺着那张俊脸滴落到小崽子的红色大衣上。
    晚22:09
    小小的一小只盘着小腿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她抬眸数着天花板上的灯。周夫人则坐在旁边思索着什么。
    “谢谢你。”周夫人忽然开口道。
    “嗯？”小崽子侧头看向莫名其妙的周夫人。
    “谢谢你……谢谢你让司令帮我。要不然我还得天天挨打。他……他已经好久没打我了，并且对我越来越体贴了。”
    “不用……不用谢。”小小的一小只慌忙摇头。
    “司令对你可真好。我们这些太太们天天凑在一起议论你和司令的事。”
    一小只大吃一惊，“议论我和我哥？我们有什么好议论的？”
    “说你命好，说司令宠你。虽说你是买来的，可比我们这些青梅竹马的感情还要好。都羡慕你。”
    小崽子揪着手里的衣角，“羡慕我？你们是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我哥要发起脾气来，吓得我一句话都不敢说。我也只能等到他气消了，才敢和他撒娇，耍赖，发脾气。就像今天，还不是被他罚跪了，还跪在走廊里，都要丢死人了。”
    “并且他打人疼死了。他那老虎爪子打人生疼，一巴掌能呼死个人。不像我家里的哥哥虽说也发脾气，但从来不舍得打我。”小崽子絮絮叨叨，恨不得把自己的苦水通通倒给这个与世无争的周夫人。
    周夫人轻笑一声，“有那么夸张吗？我们挨得可是皮带和马鞭。听说总司令只舍得对你下巴掌。肉和肉的较量，总归疼不到哪去。等你真正挨了马鞭，你就知道总司令总归是手下留情了的。那才是疼得直发抖呢。”
    “反正他没我家里的哥哥温柔。我从小到大我哥都不舍得碰我一根手指头，除了……除了那次进派出所。”小崽子回忆道。
    “你家里的哥哥？”
    小崽子咬着下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嗯，我家里的哥哥，准确点说是前夫。他为我伤了腿，到现在还坐在轮椅上不能行走。因为我之前任性伤了他的心，所以他一怒之下和我离了婚。我现在满心满脑子想着他的腿。”
    “你还爱你家里的哥哥？”周夫人不解地问。
    “嗯，爱的。”她轻轻点头。
    “那司令怎么办？”她看向小崽子清澈的鹿眼。
    “不，不知道。”她望向天花板，嘴角微微抿着，忽然就伤感起来。
    一个为她伤了腿，一个为她病了心。都是将心掏出来，拿命对她好的男人。抉择？让她怎么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挖哪块留哪块？她两个似乎都割舍不下。
    她觉得自己是别人口中的扫把星，为什么每个靠近她的男人都会被她伤的体无完肤？她有时候竟想悄悄离开这个世界，这样这两个疼她入骨的男人是不是就可以不受病痛的折磨了？
    想到这里她竟失声痛哭起来， 因为是晚上，病房里又格外安静，屋内修改作战计划的男人听见小崽子嚎啕痛哭，他惊得往外走来，就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男人心疼地一个考拉抱就将缩在长椅上小崽子抱进怀里，“宝宝，宝宝，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哥今天罚你、骂你了？还是手又疼了？”男人的声音温柔至极。
    小小的一小只拼命摇着头，随后趴在男人肩头哭得更大声起来。
    周夫人慌忙站起身解释道，“司令，我也不知道嫂子这是怎么了，说着说着话就开始嚎啕大哭了。”
    男人轻轻摸着小人儿的小脑袋，来回在走廊里踱步，若有所思，“宝宝是不是困了？是不是想睡觉了？11点了，也该睡了。哥抱着睡，好不好？”
    小小的一小只没有说话，只是趴在男人肩头哭得伤心。
    “乖，乖，宝宝乖，哥抱，哥抱……”男人抱着一小只，打着赤脚来回在走廊冰凉刺骨的地板上踱步，嘴里还不停地絮絮叨叨，好像这个样子，他的丫头就能很快睡着似的。
    果然小崽子就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没一会儿就趴在男人怀里闭上了双眸，轻微的酣睡声在男人耳畔响起。
    男人抱着一小只坐到了沙发上。他轻轻擦去她脸上依稀可见的泪痕。紧接着他将靠枕放在小崽子腰部，随后便左臂托着一小只的颈部，骨节分明的左手则自然托在她的后背处，右手则伏在案上继续修改自己的作战计划。
    另一边写报告的周师长轻声提醒道，“师哥，嫂子睡了吧？要不然放到床上？”
    男人心疼地看了一眼怀中的一小只，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白皙透亮的小脸，轻声道，“抱着吧，抱着睡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