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汉朝,或者历代传统,战乱地区都是免除一年的税赋,再严重些,直接由朝廷给与农民种子农具,帮助重新生产,可刘闲偏偏就不,走了这个么看似孟什维克,实际上彻头彻尾资本家血汗工厂的模式。
后世的榆林城,如今的无定河边肥沃的土地就是生产资料,然后刘闲先期投入的粮食布匹农具等资本,被他忽悠北上的部曲就是工人,只不过把工业生产换成了农业生产而已,还是受他剥削。
但是,这样一来,带来的好处就是效率超高,而且稳定性极强!
再也不需要单个自耕农来抗天灾风险,也就不存在自耕农阶层破产流失,然后过去今家用完耕牛明家再用,如今,沿着河流一鼓作气的向东奔就行。
前面,分配到任务的“布尔什维克”们疯狂的轮着锄头,将河岸边肥沃的黄土地上什么石头,树根,杂草团等不利于耕种的先行铲走,紧跟着,河两岸两百头耕牛壮观的排成横排,拉着沉重的耕犁,反正没有田界,闷头向前拉着就行。
锋利的钢犁将本来板结的大地给拉出一道道深邃的伤口来,跟着耕牛背后,又是两千多个青壮年的汉子,上衣都脱了,光着的膀子大汗淋漓,轮着锄头一刻不停的砸碎着土块,将犁耕过拉开的土块打成松软的耕土。
这年头妇女也得顶半边天,挎着篮子弯着纤腰,前头的汉子松土结束后,后面她们旋即将分到的已经在长安育苗发芽了的麦种播种的黄土地中。
最后一组生产队则是轮着铲子,负责将苗土填埋起来,整个耕种过程,真就好像工厂里的生产线那样,再加上李虎他们这些生产队长包工头在一边不住扯着嗓子打气儿加油。
山下,劳动的场景真好像工厂里毫无感情,冰冷冷的生产线那样,无比高效率的缔造着麦田这件商品来。
平时春耕,一户人家半个月才能耕四十亩田地左右,如今六万壮年男女齐上阵,二十多天就将无定河,皇甫川,清水河佳璐滩等河流附近易于耕作的水浇地八万多顷全都给耕完了,晚于关中开始春耕,可是上郡竟然早于关中结束了春耕。
“这简直是奇迹啊!”
别看贾谊是中大夫,小地主,没到关中求职前,他也得跟着佃户下地干活去,他就没见过干得这么快这么有效率的农活,站在山上,眼看着又是一片河湾边上的宜更区,马上就被推到边了,他都忍不住感慨的赞叹着。
可是堂堂中大夫也逃不过被资本家剥削的命运,还没张望两眼,这大汉王朝朝堂上的颜值代表后脑勺就被重重拍了一巴掌,格外吸血鬼嘴脸,刘闲理直气壮的嚷嚷起来。
“愣什么愣,赶紧给乃翁我干活!这个月不要工资了吗?”
高效率的代价是高劳动强度,不说底下河滩边,还在处理最后一点地头,汗如雨下,一个个膀子光亮不说,把裤子都打湿了的上郡壮年,就算是贾谊他们几个有点文化的门客都累的一副瘪犊子样了,别看他们是这个时代高级知识分子,照样被刘闲当农民工用,每天都得跟着他上山,搞测绘,让山风吹得,贾谊那张本来在后世足以演小鲜肉爱豆的小脸都给吹粗了。
不过作为老板永远是对的,看着刘闲掐着腰气势十足的监工着,呜呼哀哉一声,眯着眼睛张往下远处的地势来,贾谊连保养自己的小脸儿都顾不上,也是继续用炭笔在太子纸上沙沙沙的绘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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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穿越到古代,才知道后世科技的伟大与不容易,以前看市政干测绘,拿个无人机在天上嗡嗡飞着玩,自己在底下看着屏幕摆弄玩就行了,可到了刘闲这儿,只能是站在最高的山上,然后向下派遣士兵,五百米手持一旗,一千米在手持一旗,用人体将大地切成网格,再由站在制高点的贾谊等人用炭笔绘画下来。
测绘辖地比春耕都要慢,足足花了一整个月,不过效果是沿着秦长城两边,大约后世榆林市的范围,几乎都被画了出来,最后由等高线的图呈现在了沙盘上,这种前所未有的地图形式,看得刘闲手下文官如贾谊等,武将如周大胡子等,眼珠子都瞪得跟牛眼睛一般了。
“辣块妈妈不生根的,整块白翟地都在乃翁眼里了!”
“乃翁你个大头鬼,能绘出此图,主公才是你乃翁!”
无功,没混到升官,不过王建这小子拍马屁功夫倒是见长了,上去一巴掌扇周亚夫后脑勺上,又是一个马屁拍到了刘闲这儿,可惜,现在刘闲压根没心情听马屁,看着这张沙盘,他的老脸却是一副严肃模样。
“诸位,其实上郡土地不贫瘠,山间可以耕作的地方也不少,而且山间有矿,在吾看来,不比关中贫瘠在那儿,唯一的缺憾,前方几百里就是草原,九原与云中薄弱,根本拦不住匈奴人的铁蹄,一旦开战,咱们上郡就是战场!”
“而且时间也格外紧迫,去年吃了亏,今年匈奴人肯定会回来,现在是四月中,到十月秋冬,匈奴马肥的时候,还有六个月!”
别说,听刘闲这么一分析,上郡这些头头脑脑,脸色还真是迅速严肃了起来,不愧是将门之后,手指头一点,就正好点在了后世榆林市区差不多的位置。
“将军,当务之急是修建城池抵御胡人,下官觉得,此处背靠山岭,边沿挨着无定河,有水源,又扼守大路,是建城的良址!”
也难怪后世榆林是兵家必争之地,明长城的九边重镇设在这儿,从这儿再往南,就是黄土高原破碎崎岖的丘陵,往北,黄河冲击出来的河套平原地势一下子就平缓了下来,只有几条宽敞的峡谷能通往关中,周亚夫所指的地方,正是通向关中当年秦始皇下令修建秦直道大门洞,黄崖山口。
现在刘闲团队还处于草创基业阶段,还属于没什么内斗内卷最团结的时候,看着周亚夫的选址,就连一项愿意和他顶扛的王建樊飙他们都是目光严峻的看着地图,跟着默默点头应和着,景老头还在那儿马后炮的赞许道。
“此位置不错,后有群山依傍,前有清川水为源,北接九原云中,南通肤施长安!虽称不上名都大邑,也是建城的上上之选!”
可谁知道一帮属下都顺着露刘闲的意思赞许点头了,刘闲自己却是先闹出了幺蛾子来,把脑瓜子摇晃的跟拨浪鼓那样。
“的确需要建城,但不是今年!”
在一群属下们又是愕然的深色中,刘闲又是在他的牛皮公文包中哗啦啦的翻找了半天,一副图纸被他翻了出来。
“先建这东西!”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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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收成多少和自己都没关系了,可是看着成片成片的绿芽终于缓缓从地里冒了出来,不管是各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还是底下的大姑娘小伙子,都是禁不住松了口气儿,毕竟地里没苗,心头火烧!而且他们也知道,要是收获不到粮食,刘闲也不会永远给他们“开工资”养活他们的。
对资本家的本质,大家还是认识的很清楚吗!
四月十五,春耕终于是圆满成功,七八万顷地绿意盎然,来回三十多公里的各个屯垦聚集地也变得热闹非凡起来,到了月中工分兑现工资的日子了。
真有后世某春年底分红的景象,马车拉来了比后世毛爷爷还要诱人,成筐成筐的粮食布匹,而随着各个老掉牙的生产大队大队长喊名,噼里啪啦的掌声中,一个个户主上去领粮食去。
这一次,刘闲倒是挺大度的,春耕那一个月,部曲们吃的粮食就直接算他赈济了,丝毫没有打折扣,赚了多少个正字就给多少粮食,有穷疯了彻夜干活的,一个人竟然就赚了二十多斗粮,春耕谁都忙,最差的也是十斗出头,而且这个月发的都是金灿灿的稻米,以往都是精粮粗粮伴着野菜省着吃,如今精粮就能吃一个半月到俩月,这些上郡边民还从未如此富裕过。
只不过令刘闲有点无奈的是,本来他还想做点生意,准备了不少铁锅,布匹,家具,针头线脑等生活用品,还有他赫赫有名的铁马,结果似乎大家伙都饿怕了,就连用工分兑换针头线脑布匹这些生活用品的都不多,更不要说“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摩托车”这些大件儿了,这些东西怎么推过去的怎么退回来,令刘闲郁闷了好半天。
发完了首月工资,各大队的生产大队长又被招到了山屯堡“县委”去开会,可是还没等发工资高兴完,拿到下个月的生产任务指标,所有人又跟炸了锅那样,乱糟糟的议论了起来。
“拔五亩地的草才给一工分,太少了吧!”
“引水渠一里也只有一工分,这怎么够分呢?”
“松土也是,十亩地一公分,太少了!”
农业生产格外有季节性,春秋两头农忙,漫长的夏季就进入农闲了,但是农闲对于按劳开资的部曲们,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活少了!刘闲是资本家,又不是慈善家,压根不给他们带薪休假的机会。
“肃静!”
听着栾布咣当一声,重重敲打起铜锣,八百多个大大小小生产队长的老头又是赶紧闭了嘴,现在可不仅仅是面对资本主义吸血鬼,还是森严的封建时代,刘闲现在的权利可比后世他穿越前的大债主马叔要大的多。
“诸位,你们在这儿闹闹腾腾,孤问你,拔十亩地草的劳动强度和开荒两亩地是一样吗?”
还是在栾布他们不能理解中戴着解放帽,穿着那套灰黄色的干部装,推了推装模作样的眼镜,刘闲县书记气十足的一摊手。
“主公!”
撞着胆子,又是李虎这个一号生产队大队长颤巍巍举手发言起来。
“您说的对,拔草引渠,照比开荒的确是轻松许多,可这样一来,活儿也少了太多,一个月干下来,一户能有五个正字都难!只有五斗粮的工资,实在是不够过活啊!”
“是啊!是啊!”
跟着李虎,一群生产队长老头也是不住地点头起来,不过听着大家伙唉声叹气一片,刘闲的脸上却是禁不住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来。
“没关系,本将军也早就想好了!为了让大家能继续赚公分,所以,本将军有新的任务要下达,在山屯堡附近有石碳矿,需要人手进行挖掘,另外孤也有大量建筑任务需要进行,各大队若是有空余劳动力,都可以派出来!”
“但是!必须留足照看庄稼的劳动力,秋收时候还要对各片区域进行评比,最差的二十个大队可是要扣掉五十个积分来奖励收成最好的生产队,听明白没有!”
“明白!”
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当皇帝,一群岁数加一起,都能从三皇五帝排到二十三世纪的老头子楞是被刘闲训得像小学生那样,乖乖的只点头。
不过心里刚落下一个重担,刘闲下一句话,又是差不点没让李虎这年岁足以做他爷爷的老头子激动的差不点没晕过去。
“李老!你是本将军最信任的亲信生产大队长了,您可得多为本将军分忧才是,本将军决定,由您挑选五十个最德高望重的生产大队长,组成咱们白翟县委,专门去负责石炭与建筑之事!你们所在的生产队大队长一职,挑选下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人接任!”
“小人明白!”
就好像年轻了二十岁那样,李虎是立马蹦了起来,激动的满是褶子的老脸似乎都松开了,而故意左右张望两圈儿,刘闲又是大声的叫喊了起来。
“李老高升了,诸位还不掌声鼓励一下!”
错愕了片刻,噼里啪啦的掌声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清脆的响了起来,幸亏这李虎没有高血压,要不然都得过去都!
激动的嘴皮子都直颤了,他又是很不布尔什维克的扑腾一下跪了下来。
“小人,一定完成将军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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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资本家吸血鬼的一幕是显露无疑了,刚刚农忙忙完了一个月高强度劳动,按照以往的农季,当进入农闲时节,好好松口气儿,歇一歇,打打牌舒服舒服,尽情享受下生活,可在上郡白翟,一万多的青壮年又是不得不扛起锄头,一天假都没放,继续出去干着苦工,被资本压榨尽最后一分劳动力。
更可气的是,如此低薪高强度劳动,还名正言顺的成了996是福报,带着新组成的县委劳动委员会,一边张罗着青壮年劳动力组队出去打工,李老头还在嘶声竭力的叫嚷着。
“这机会可是老汉们求着主公才给的,一车石炭就是一工分,五车石碳就是一斗粮食!别人还没这个机会呢!别给老汉我偷懒儿干不好就换人!听见没!!!”
尽管累成了瘪犊子了,可是在李老头还有劳动委员们的派遣下,成群的年轻人叫苦连天的还是下了矿井,抡起锄头,造了个乌漆嘛黑的。
一车车后世工业的黑色血液,被从地里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