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气浪爆发开,十几斤的黑火药爆炸,就算一吨重中大公牛都被炸得踉跄的摔倒在地,周围的牛亦是一身伤痕,七孔流血,哀鸣着倒在了地上,但杀伤不是重要的,那好像平地雷鸣般的巨响才是最重要的,挨得近的汉军士兵甚至都震得手捂住耳朵蹲了下来,二十里的战场清晰而传,甚至这个战地似乎一瞬间都凝滞了半秒那样。
牟尔尔~~~
牛的惊叫声中,沉重的牛群调转了头,惊恐的沿着爆炸中心开始四散逃去,大部分向着东南方向奔逃着,背后,那些羌人的牧牛人再也控制不住牛群走向,有的羌人急躁的摇晃火把驱赶着,却不想急眼了的牛回头立着角狠狠顶了过去,就好像黑云压城那样的牦牛大军终于被冲散了。
就算如此,刘闲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人敌荔枝炮就这么两丸,全都用光了,可是作为传递消息用的穿云箭还剩下不少,真赶上过年了,在汉军弓弩手兴致勃勃的神情中,举着这些窜天猴瞄准着奔腾的牛群,嗖嗖的长声中,这些小玩意儿又是接二连三的冲进奔跑逃窜的牛群中,噼里啪啦的爆响声更是让这些沉重的大畜生头也不回一路向南撞击去。
善水者溺于水,擅牛者也溺于佛额,南路,王建终于知道为毛要有多快跑多快了,发狂了全力冲锋的牦牛速度也不低,本来正拉着长队向自己发起冲锋的羌人骑勇直接被这些大玩意来了个侧击,甚至王建亲耳听到咔嚓嚓的骨裂声,就算健壮的河西马被狠狠撞到身上,胸腔也肉眼可见的碎裂了下去,鲜血疯狂从马鼻子中喷溅出来。
被这些大畜生就挨着背后十几米追着,王建后脑勺真是都被热汗浸透了,再也不把自己胯下战马当成亲儿子了,玩命得在马屁股上抽着鞭子,还好,刘闲的军事思想,轻骑兵就是要轻,除二百汉兵就穿了件关键区域镶钢片的轻皮甲,甚至连弓箭都没装备,战马也是吓得舌头直当啷中,险之又险的从奔牛边缘冲了回去。
这一早晨汉军被牛撞死的,骨折重伤下火线的,至少得有二三百,牦牛阵杀伤力甚至超过了昨天两万多羌人的群攻,更重要的是,羌人的战略意图实现了,西方军阵连带着边角的突出雪阵都被牦牛践踏冲撞的稀烂。
咕嘟嘟嘟~~~咕嘟嘟嘟~~~
入乡随俗,刘闲的进军令也换成了凄凉的牛角号,号角声中,四面八方的汉军放弃了阵地,纷纷汇聚向西北角,又是亲手端着大旗,刘闲咬牙切齿的叫嚷道。
“全军进击,迎敌!”
“君侯!!!”
可是愤慨的叫喊声刚刚嚷完,韩秀儿竟然急促的拽了拽他衣袖。
“我军兵少,无论如何展开也比不上羌人的宽面,不应该全军正面迎敌!”
临阵指挥上,刘闲还是停服这个妞的,上次肤施之战就是按照她提议列的二之阵,挫败了气势汹汹的匈奴人,噎了一下,眼看着一直将大军盘旋在后面坐着准备的羌人已经发起了进击,再一次万马奔腾,刘闲焦虑的扭头问道。
“元秀,你怎么看?”
元秀?还狄大人呢!蒙了一下的韩秀儿也没心思分辨什么梗了,玉手急促的挥舞着。
“南北阵雪墙还在,陈树于喜轻兵左右布阵,樊将军重兵陈于最前,缓步后退,张先生侍卫营骑准备骑行,另外令王建将军驰骋于边阵,随时待命。”
“虞布,传令下去。”
“喏!”
哗啦的铁叶子声音中,应该是整个大汉帝国装备最沉重最结实的两千重步兵列阵最前线,胸前是水锤冷锻挤压到只有三分之一厚薄的板甲,锁链甲的衣袖大腿,前锋一千手端两米格斗戟,后面一千是两层三米多长的长矛,列阵最右侧,护卫着自己将旗的樊飙居然又是拔出了他双手长柄,用于装哔耍帅的大斩马刀,右手指着面前奔涌的羌骑勇士,声音就好像雷鸣那样咆哮出来。
“杀贼!!!”
“呼哈~~~”
沉重的金属长兵就宛若一道波浪那样,自右向左阶梯的落下,核外炫目。
两边,猥琐游侠和列侯家纨绔子弟也是带人卑鄙的往雪壳子里一猫,小心的向前张望起来。
围成一排的四嘣子前面,一百来个轻步兵化身成了建筑狂魔,一箩筐一箩筐的担着雪花,堆在中间,然后用铲子用力的拍打着。
至于最边沿,惊魂未定的王建甩开已经跑远了的牛群,又是兜了回来,远远眺望着。
冷兵器时代的主旋律,方阵与骑兵之间的对抗,羌人还真是超勇,就算十足的重甲骑兵都不敢直接往长枪方阵上撞,这帮家伙一道抽着战马狂奔着,一直都冲到了樊飙阵前几米远,伸手格外矫健的羌勇这才翻身跳下,任由已经收不住的战马的狠狠撞向汉人的军阵。
这才刚开战,战场已经血腥无比了,锋利的钢制武器轻易划开马皮,惨叫的嘶鸣中,狂奔的河西马都被直接挫倒在地上,流淌的马血就好像泉水那样的喷溅着,将大地都渲染成一片殷红。
对大多数后世人印象而言,长枪方阵是用来防御的,不过直到刘闲亲自统军了才知道,长枪方阵根本就不是什么防御阵,而是用来进攻的。
战国时候,国与国之间的超级战争正是以长枪方阵为核心,步兵依托在两边,撕裂敌人的阵型,这其中秦军以装备三米长铍为前锋,五米多的三连戈作为勾啄,还有秦法严酷的纪律性所向披靡,正面战场上打的关东六国莫能御,所以手持长枪长戟的步兵是需要一直向前进攻,山一样摧垮对方的。
但是今天,对于汉军的长锋方阵来说,战斗明显要难了许多,因为今日非但不能向前推,还要一步步向后撤去。
“一!”
轰隆的声音中,正紧绷精神对战着的重步兵沉重的军靴向后整齐迈了一步,前排的长戟兵额头上,汗水却是更浓郁了,疯狂的挥舞着手中长戟搏战着,因为面前,下马的羌人又是好像蚂蚁那样,轮着斧头短矛冲锋到了阵前。
长枪与这些短兵器疯狂的绞杀在了一起。
“二!”
第二步又狠狠踏了出来,军阵又向后挪了一块,咬着牙,狠狠一戟挥砍出去,把从长兵器缝隙中冲过来的羌人啄倒在地,没等这名汉军戟手松一口气,呼啸的声音中,沉重的短矛竟然凌空而至,砰的扎在了他胸口上。
“一!”
又是一大步退回去,口中都喷出一股子鲜血来,那戟兵却艰难的站了起来,急促的又是跟着退了两步,幸亏他在土豪将军刘闲麾下服役,胸口板甲只是被打凹了而已,要是换别部,这一投枪足够把他扎穿,而且就在他站起来时候,最虚弱的时候,队友的长戟又是狠狠捅在了他身前,噗的一声鲜血飞溅中,把一个疯狂扑上来想要捡人头的羌人勇士正好捅了个对穿。
这就是战争机器!亚历山大凭借这样的马其顿步兵灭了波斯帝国,一直打到了印度,秦军也是这样攻灭了山东六国,与散兵游勇,靠着个人血勇的羌军截然不同。
“二!”
胸口发闷中,随着自己队友,戟兵大大后退一步。
临战后退,着这对于部队要求极其严苛,但每一次施展出来,都能取得重大的战果,最着名的莫过于军神汉尼拔的坎尼会战,四万几何各部蛮族,才刚走出阿尔卑斯山,格外疲惫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包围屠杀了十六个罗马军团八万人,靠的就是中军后撤将罗马人挤进了包围圈。
现在也是如此,依靠着长枪方阵将狂攻来的羌人势头挡住,同时保护了两翼尚且躲在公式中的剑盾步兵,眼看着大军一步步后退,都退到了整个军营三分之一,前部的四五千羌人也冲进了,不对,应该是拥挤进了狭窄的雪营之中,看得韩秀儿双手将军旗重重摇晃了起来,嘹亮的嘶吼了出来。
“吹号,反攻!!!”
“杀啊!!!”
十多分钟,听着正面战场上同袍疯狂的嘶吼咆哮声,早已经被激荡的热血沸腾了,猛地从被牛撞毁最狭窄的墙隙钻入,一名羌人还拥挤着正在向里头张望,冷不防陈树阴笑着一剑刺出,锋利的长剑顷刻间刺穿了他的身体,可是任由这身材强壮的羌人如何的咆哮,他竟然被挤的连身都没回过来,更不要说给卑鄙偷袭他的陈树拼死报复了。
于喜这纨绔弟子更是提莫的阴,锋利的环首刀他是专供下三路,就照着腰子捅,噗呲的声音中,无数羌人换爱疯的梦想破灭中,只要扎在柔软的肚子上十来厘米,再强悍的蛮族也疼得起不来了。
拥挤的军营更是好像个陷阱那样,中央重步兵团,这次作为殿后防御的戟兵从身位间隙中退到了两旁,由两排三米多的长矛手成为了主攻!
“喝!哈!喝!哈!”
又是嘹亮的嘶吼声中,两排长矛先后刺出,三米多长矛,或者叫它的前名秦铍,仅仅矛锋就有小半米,与春秋时代青铜剑一般长短了,可刺可砍,但对运用的士兵要求极高,因为这东西十几斤重,平常人几下就端不动了。
但是沉重的长兵器也有着其好处,势大力沉而又锋利的矛首刺出去,别说皮盾,东方六国的包铁盾都有可能被戳个窟窿,本来应对这种沉重武器,依靠着腾挪躲闪的灵活羌人轻步兵依旧可以与之对战,还有可能从缝隙中杀进去反杀矛手。
但是!现在冲锋用挤进来的羌人太密集了!左右身后全是同族,面前是寒光森然的矛锋,腾挪?反复横跳?就宛若坎尼会战中的罗马军团士兵那样,挤成一团的羌人只能恐惧大叫着眼睁睁看着长矛狠狠刺过来,旋即一个甚至两个,三个人被扎穿,丧命于此。
就算那些不要命向前冲,勉强从两道长矛缝隙中挤进去的羌人,退到第三排的戟兵正好轮着钢戟去啄你的脑瓜骨,砰的一下,开瓢一个两个三个,前进的重步兵团面前,被杀的尸骸累累,鲜血淋漓。
中军交给了韩秀儿,刘闲哪儿去了?
他去玩男人的浪漫去了。
前锋乱做一团,最悍勇不要命的五六千羌人勇士被包围在了汉营里头,可到底还有两万多的十七部羌人在外面,缺乏战争意识,血勇的羌人一面继续看不清形势送死般的向内拥挤着,中军,部族长老们也是焦虑的不断咆哮的调动部队,试图从其他位置冲击汉营,解救自己被围的族人来,这么一片混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区区三百名大汉骑兵,已经从侧翼竟然绕到羌军背后来。
“是那儿吗?苏萝莉?”
待遇还真是高,都骑坐在刘闲肩膀上了,不过此时刘闲全身披着重甲,身体宛若个宝塔那样,苏无月倒是坐的很稳当,猴哥那样小手了望着,指着一片乱树枝子,这妞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羌人以树为图腾,那儿肯定是羌部族老们聚集的地方,然后萝莉什么意思?”
“夸你可爱!可要冲锋了啊,你怕没怕?”
刚刚被纠结萝莉真是那意思吗?听着刘闲一问,这妞顿时又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样,气哼哼的尖叫道。
“为什么问我不问她?”
“我和阿九生死都在一起,她不会怕的!”
刘闲情圣一般的哼哼一声,听得本来嘴角挂着个醋坛子的周九柯立马又是多云转晴,也是叩在厚重头盔下的刁蛮俏丽小脸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张先生,麻烦吹号!”
没有一句废话,张不疑沉闷的吹起了军号来,下一刻,一百重骑兵为核心三角,燕行阵展开的汉骑就好像长箭那样狠狠的冲杀向了尚且一窝蜂聚拢的羌人后阵。
终于,沉重的马蹄子声也引起了羌人的注意来,不可置信这么一只小股汉军骑兵怎么绕到了自己背后,不过后卫的羌族依旧纵马狂奔,嘶吼咆哮得好像野狼群那样会击而来,而且足足数以千计,十倍于汉。
看着这一幕,刘闲的身子压得更低,手腕放轻松些,胯下却更紧的枷住了马槊,虽然也是第一次冲锋,骑在他脖子上的苏无月也同样压低了身子,向前放下了马槊,一个大斗篷下俩脑袋四只手,弄得刘闲好像魔王妖怪似得。
骑士果然是男人的浪漫,眼看着身前拎着短矛或者战斧的羌人已经近在咫尺,刘闲甚至能看到他因为恐惧而长大的嘴巴里的后槽牙,一股子夹杂着紧张恐惧兴奋的感觉从头到脚让他剧烈的寒战了下,颤抖的手向前划起了马槊锋利的剑刃头,两马交错的同时,两柄弹性十足的马槊同时颤抖向后,两颗脖子同时向外飙出了鲜血。
噼里啪啦~
飞奔的马蹄子踩得都稍稍融化的雪地水花飞溅,不过那些水花是红色的!惊魂未定的羌人向两边跑了开,一边还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好像被刮土豆皮那样削死一地的同袍,下一刻,另一对这才转过身的羌人骑兵又是发出了恐惧而不可思议的咆哮,被仅仅一支汉骑刀子那样扎进了自己队伍中。
砍杀声与恐惧的嘶吼声让正在一堆怪树枝图腾中间大声争吵的十七部羌人头人们都是颤抖的转过头。
战场,已然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