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网络上有句小说的台词被当成了俗语名言,那就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许多人没听过出处却能说出来,可见这句话的道理广得人心。
在大汉朝也差不多,去年刘闲不知不觉当了一把战争贩子,把大汉帝国的战争权垄断在了手里,尽管绝大部分帝国臣民并不想开战,皇帝与沉稳派也不想和匈奴开战,可这不代表野心勃勃的勋贵层还有身怀奇才的各路豪杰。
有道是乱世出英雄!为啥每逢动荡,各色奇人会涌现出那么多?战乱提供了绝佳的大舞台,奇谋诡计,悍勇无双,只要胸中怀才,各色英雄终究能找到自己发挥的位置,然后迅速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就算是与匈奴战争这等小动荡,至少也能提供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像前年,虽然斩首不多,汉军冻饿而死的远超过匈奴人,一部分人却终究的是提拔到了校尉,进补了郎官,有了出任县令太守或者中央九卿各部司的资格。
所以叫喊着和平,今个大朝会,刘闲却是感觉到盯在自己背上,愤恨锐利的眼神格外的多。
什么丧权辱国,私自议和,向匈奴纳贡有辱国格什么的,和亲时候也没见满朝反对啊!不少列侯家族或者功臣之后的年轻官员将领自己都没意识到,仅仅是因为刘闲挡了他们上进之路,才让他们恨得牙根直痒痒。
“拜见陛下!”
“平身,百官列坐!”
又像是三天一次照例的大朝会那样,百官参见皇帝,然后按照命令分列在了两边,不过今个一看就是气场不对,刘闲自己立的政敌,管农业的治粟内史薛山又是第一个蹦了出来,抱着笏板玉石重重拜见了下来。
“陛下,下官要谈何征北将军刘闲,在任一年有余,此人非但没有任何建树军功,甚至为了换取匈奴人不攻,卑躬屈膝将上百万石军粮献给了匈奴人,甚至还允许匈奴军以我大汉军为马前卒,去攻略他国,大失我上国颜面,臣请立刻拿下此贼!”
“治粟内史,北疆军务归丞相太尉大将军所瞩,好像不归你治粟内史所管!”
大汉不像大明,是个九品芝麻官都能在朝堂上嗷嗷乱叫,明成祖朱棣想法是好,言官权大可以遏制权臣,却不想说话的人太多,言官反倒成了互相攻讦的党争利器,在大汉,继承着大秦的铁血传统,该你管啥你就说啥,当然,越权管事儿也不是没有,但那是赶上皇帝心情好,或者你真能扛起事儿来,就比如大秦最后的名将章邯,也是内史,最后却差点结束了天下大乱,最后就是自己掂量好后果就行。
薛山现在就碰了这个钉子,他是怎么的也没想到,朝中如此之多不满声音中,身为车骑将军,代太尉,据说很有可能接替下一任丞相的申屠嘉跳出来为刘闲出头说话了,一菊花就怼得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薛山噎得跟生吞煮鸡蛋那样,居然是虎头蛇尾连连告罪着退了回去。
幸好咱后台硬啊!这要是没像景帝朝晁错那小子能先进宫和皇帝通气儿,各路神仙接连出招,今个还不得削自己一个狼狈不堪。
不过还是那句话,遇明君,一直有替代不开的作用,而且嚣张有度!封建社会时代你就可以横着走了,趁着申屠嘉这个将军出身的功臣一代后辈吼住全场,刘闲也赶忙按照剧本越众而出。
“陛下,臣刘贤有本进奏!”
“讲!”
当皇帝都得会演,明明昨天刘闲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文皇帝刘恒偏偏就好像啥都不知道那样,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应允着,看着皇帝高兴,还在心头组织语言的将军校尉,列侯不满者,更是暂时哑了火。
可刘闲接下来的话,进一步又把他们想要喷的脏字儿全都堵回了各自菊花中。
“臣在云中任上,得到匈奴左贤王军臣的邀请,参与其那勒达克大会。”
“大会的内容,各部派遣精英勇士进行射箭,格斗,摔跤,拳击等等各项比拼项目,胜出者,当得到匈奴单于的嘉奖,乃是匈奴社会生活中,重要的一项盛会。”
“这和我大汉有何关系?莫非征北将军还想为大单于的盛会再进贡上百万石粮食?”
不愧是儒生,已经爬到五部尚书中客曹的老对手叔叔孙臣又是辛辣的讥讽过来,听着他的嘲讽,朝堂上下一阵哄堂嘲笑,刘闲这犊子的不得人心就可见一斑。
可压根也没生气,刘闲反倒是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昂着头,循循教导的哼了起来。
“以《墨子》注视,仁者,对于远方之人能如同同城同邑般关爱亲善也!君主对于非居之城的百姓也仍宽容公正,称呼一视同仁!之所以强调非同城同邑,乃是因为他城于吾陌生而不了解,可眼前的那勒达克大会,不仅仅是吾等了解匈奴的机会,更是在匈奴面前展示我大汉武威,让他们了解我们,敬畏我们的机会!”
“那勒达克大会同样是匈奴四角部与单于庭处置各部之间恩怨的机会,有着一项格外重要的评判标准,那就是在各赛中赢取头名的勇士,说话的分量最重,单于也得倾听,若是我大汉今年参与,包揽各项比赛头名,匈奴人还敢轻掠我大汉否?”
这话一出,又把叔孙臣噎成老菊花了,而且还将朝堂之上,那些本来群情激奋的列侯子弟暂时给震了住,不说格老子我丧权辱国吗?格老子的就给你们提出条扬我国威的办法!
这时候,又轮到捧哏上了,太子家宰晁错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也是抱着笏越众而出,担忧的恳请道。
“陛下,匈奴人长于骑马射箭,他们的大会,定然会精选各部精锐,想要赢过他们,太难了吧!若是去了各项皆输,别说扬我大汉国威,恐怕还会被胡人瞧不起。”
“哈哈哈哈,晁家宰,未免也太小瞧我大汉健儿了吧!不说天下,就算南北军都是人才济济,我大汉岂会输给个小小胡蛮?”
“诸位,你们怕匈奴?”
这年头人就是单纯,那股子春秋战国任侠好义的风气远没散去,最怕激,刘闲随口一说,后面那些年轻武官就坐不住了,一个个热血的纷纷站了出来。
“陛下,臣校尉戚发愿跟随征北将军出战匈奴大会。”
“臣北军校尉常威恳请为我大汉扬威匈奴,若是不能夺魁,臣愿意军法处置!”
“好!!!”
一直看着热闹的文帝终于是朗然出声,大笑着点头道。
“如此甚好,不比劳烦百姓鏖战之苦,又能于反绑胡虏面前宣扬我大汉之威,一举两得!朕下诏,即日起在南北军中征集勇士,长安左近,皆可参与选拔,若是在匈奴夺得魁首,皆按军功行赏,爵三级,两千石优先补官,夺名词有功者,爵一级,千石优先补官!”
不是和匈奴议和没了勋贵列侯子弟们升迁的道路了吗?这回给你补上,而且这一次还绝了没本事靠着家族铺路的废材,只要有真本事,都能被磨砺出来,听着文皇帝的喝令,被调动起情绪那些年轻武官无不是恭敬的在背后拜见了下来。
“陛下圣明!”
看着刘闲嘴角浮现出来的笑容,气得咬牙切齿,薛山却也不得不跟着拜了下来。
“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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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意虽然是刘闲提出来的,不过真正选拔却并不归刘闲管,毕竟他是征北将军,不是中尉,也不是车骑将军骠骑将军,这事儿直接交给了申屠嘉。
这也算是给他政治铺路,由申屠嘉精选的勇士在匈奴人的大会上夺得了冠军,他作为副丞相也是大长脸面,尤其是被他选拔出来,立功获赏的冠军勇士也会成为他的政治资本,所以这事儿刘闲想上也排不上边,轮不到资格不说,文帝也不可能应允刘闲再染指关中的军心。
而且其实昨天晚上,消息就泄露了出去,丞相张苍等还派人以公文方式传递到河东河内,北地赵国等郡国,这事儿在大汉也成了个盛会,上百家的列侯,南北两军还有附近州县郡兵里像樊哙,周勃这样不甘平凡的能人志士,纷纷向长安汇聚而来。
当然,要让刘闲真的就啥都捞不着,他也不甘心这么屁颠屁颠带着消息兴奋赶回长安了,官面上不让参与,那咱就民间参与呗!其中的主力,就是刘闲带回来的五百个功臣将士。
他们参与的方式也很特殊,成天在酒馆里吹牛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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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刘闲,增产粮食的同时,令长安市场上的酒数量也丰富了起来,虽然还不是普通百姓消费的起的,可至少南北军小军官,列侯远方子弟还有各个衙门的小官吏这个阶层够得上没事儿到小酒馆浅酌一杯,下点咸猪肉,再有钱点的来盘草原牛肉干,一碗热酒,也是人间一大美事儿。
可这些天,这些小布尔乔亚级别的街头酒馆,偏偏来了好几百粗汉过来拉仇恨的,十几个围成一圈儿,喝酒,干肉,菜色必须得十盘以上,喝的起兴了大声的吆喝不说,起劲儿了还得嚎一嗓子,要多嘚瑟有多嘚瑟,气得一帮子大汉“首都公务员”牙根直痒痒,偏偏又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帮家伙不是白吃白喝,而是真正腰间沉甸甸的,结账时候沉重的一包钱往柜台一扔,摸摸口袋里仨瓜俩枣,就算干到萧何曹参“闹革命”前那个级别,也没这个底气不是。
今个就不寻常了,除了寻欢作乐一帮土豪,今个小酒馆门口,又是停了十来匹马,十多个佩剑带弓,穿着打扮还算是考究,但是明显旧了不少的游侠剑客也是豁然入内。
这样人在大汉朝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刘闲身边就有一位明显例子,召谷离!
这些出身战国七雄中显赫家族,不过在楚汉争霸大洗牌中掉队了,在地方上处于政治边缘化,家业一点点败掉,又不肯踏实下来入吏或者从商,总想像之前特权时代那样身居高位的落魄子到处都是。
“店家,把马喂了!然后上一坛好酒,弄几个饭菜,今个兄弟几个要在这儿打尖!”
为首那个破落贵族子倒也成熟干练,昂首进来,旋即气势十足的吩咐一声,谁知道话刚说完,店老板却是苦着长脸跑了过来。
“诸位贵客,真不好意思,本店的酒都让几位军翁给点了,没有酒了。”
“什么?地上不还有好几坛吗?让几个夯货匀一坛给老子们!”
自以为是的真是哪儿都有,店家刚说完,跟着干练大汉背后,那个也是虎背熊腰的小年轻立马自作主张的嚷嚷了起来,完全没把几个喝酒的土豪放在眼里。
不过,要是一般人恐怕立马拍桌子骂娘了,偏偏这帮家伙是刘闲手下的兵,啥将军啥兵,云中打架的规矩是动手在后,嘴损在先,因为事后处理,着重收拾先动手的!那个已经喝了五份飘的云中军头,也是陈家班出身,陈树的小弟笱砌立马充满不屑的哼出了声来。
“十几个汉子就喝得起一坛酒,还好意思四处嚷嚷,要是老子,早就愧疚的夹着尾巴藏了!”
头一次遇到和自己比阔的,差不点没把那自以为是年轻人肺都气炸了,回嘴就喝骂道。
“狗才,乃翁家钟鸣鼎食时候,你还在井田里刨土呢!”
“那现在呢?乃翁等天天下馆子,你们一大帮子,就点的起一坛酒!”
就像86西游记里的玉帝,你被猴挠过,就成为永远的黑点,几个云中军汉不屑的大笑声,再次将自以为是年轻人气得差不点没升天了。
“狗才,乃翁历下田圭,今个就让你知道知道开罪贵人的下场!”
龇牙咧嘴的说着,这家伙撸胳膊还就要开干了,不过还好,在他拔剑之前,那个干练汉子倒是猛地一巴掌,扯着他胳膊将剑给硬塞了回去。
“店家,弄些饭食就成,没有酒就不吃了!”
旋即他又是恼火的对田圭呵斥道。
“淮阴侯当年尚且忍胯下之辱,和几个军汉计较什么?天子甄选冠军高手,选上了,在北胡面前扬我大汉之威,回国封爵拜官,还差一坛酒?”
别说,热血上头的莽汉不稀奇,这能进能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倒是不多,看着在干练游侠带领下,十几个估计七国来的破落贵族围着啥桌子坐下,默不作声,这边笱砌倒是新奇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诸位也是来参加冠军选拔的吧?在下有一不伤和气的较量,诸位可敢迎战?若是赢了,今个酒随便喝,在下付账,若是输了,诸位也就打道回府吧!省得浪费时间。”
“怕你个夯货!”
刚刚不拔剑的原因和后世一毛一样,动了刀子,有理也得变没理,既然笱砌说的不伤和气的较量,不怕进大牢,又能出口恶气,脾气急躁的田圭小年轻又是第一个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