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哈~~~”
浓烈的阳光下,一连串悦耳而又浑厚的笑声想起来,随着笑声,一阵阵烟尘从黄土坡上猛冲而下,就宛若一条条土龙那样张牙舞爪的。
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曾经的匈奴右部贵女,沮渠伽罗丽,本来照比汉人,匈奴人就要黑一些,野一些,如今经历了大半年的特战训练,她更是几乎被训练成假小子那样,皮肤晒痕浓郁,一边清脆的叫喊着,挥洒着汗珠儿,一边玉足飞快的蹬着脚蹬子,竟然是冲得一马当先。
一个多月前还对汉人的两轮马不屑一顾,如今她也成了口嫌体正直的代表,玩的不亦乐乎。
跟在她这个匈奴“翁主”背后,由羌胡汉人各种不安分分子组成的云中特战部队也是大呼小叫个不停。
不过残酷的淘汰赛下,入选进来的特战队员数量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又增加了!现在竟然反扩张到了三百多人。
这背后,则是刘闲深深的头疼。
这一年,算是云中建立起来,最和平的一年,对外,和匈奴人的关系发展的很铁了,自己将军和左右谷蠡王都称兄道弟了,那勒达克大会,汉军也参加过,甚至为了表达对刘闲的敬意,匈奴人都不入内套牧马了,让云中边民可以安安稳稳的耕种自己的牧场,悠闲地放着羊。
可和所有太平盛世一样,外界打服了,内部又开始不安分了。
云中毕竟是个移民捏合起来的政权,人是最难管的!后世大明朝,朱元璋建国时候,为了管制卫所兵,每个卫所都是一大群同乡人,塞几乎外乡人,结果一直到明末,卫所都腐败不堪,不足一用了,当初的建制下,那些外乡监视者的后代依旧被排挤着,可见人和人之间地域隔阂如何难以排解。
更不要说现在刘闲麾下的社会财富结构了,最富足一批人,跟着他从白翟搬迁过来的上郡人,毕竟是他佃户,起家部下,又不惜千里追随,云中的中层大部分也由他们担任,政策自然向自家人倾斜,所以别看空俩手来的,大部分都是小地主,家里有房有车有牲口的。
其次一批,云中的本土土着,就好像后世拆二代那样,他们本来就在云中拥有土地,以前地不值钱,现在云中商贸上来了,土地经营收入也变得丰厚起来,他们自然跟着富足了。
最后是人数最多,被坑爹原侯周亚夫从自己家领地忽悠来的晋民,他们来的太晚,好政策都就被享受光了,大部分晋民都处于打工的地位,给人放放羊,到刘闲的工厂做活,总之,算是云中996一族了。
这就引得人心头不忿了,凭啥你家有楼有车,老子累得一天斯哈的,就能糊个口。
临近秋收这一阵农闲,三部分汉人势力之间,大摩擦小斗殴又多了起来。
这种内耗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其实刘闲不是太好管,毕竟你偏向白翟众,云中土着和晋民肯定不开心,就更难以归附你,可要是真一碗水端平了,自己老部下,统治得中坚力量也该犯嘀咕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和长安大竞技场一样,镇河县的角斗场就被充分利用了起来,打击私斗的同时,刘闲不得不妥协,让各方矛盾势力当众在角斗场决斗,以化解矛盾,这样大家伙全凭拳头说话,输了一方该让步让步,也无话可说吧!
然而设想挺好,真正实施起来,又是让刘闲有的头疼了。
“老师,明天,又是三起决斗场,恳请您批准,楼镇李氏的决斗,还希望您亲临观看!”
云中城终于建设好的五层小楼将军府书房,捧着文案,亲学生贾谊又把事情汇总到了刘闲这儿,看着几个红彤彤的申请书,没忙着批阅,刘闲却是重重敲了敲脑壳。
现在他有点明白当年商鞅变法时候的感受了。
大复仇的私斗非但没有化解矛盾,其实反而将矛盾越来越激化了,输了决斗的人家大户不甘心,决斗中死了人的门户更是又有了血仇,从刚开始实行复仇决斗制到现在,决斗的次数没减少,反倒增多了,到现在,决斗死残的人数达到了一百多,这些不少甚至都是军队中的中低级将领,白白浪费在了内斗上。
甚至逼得刘闲都主动出手,将一些刺头儿征召丢进了他的特战部队中,这也是特战部为什么人数增加的原因。
另一方面,门户之间的仇怨通过决斗来解决,让官府的权威作用也下降了,现在官府是省劲儿了,又不比挨埋怨,可长此以往不是好事儿。
所以捏着三份报告犹豫了半天,刘闲最终把报告扔了回去。
“全部不予批准!”
“老师?”
甚至贾谊都习惯如此简便处理事情了,听着刘闲的否决,他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愕然地反问着,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可刘闲却又是无奈的摇摇头。
“楼镇李氏与云中赵氏的土地争端,本侯亲自去化解,另外两期决斗争端,就由贾生你去解决掉,角斗场决斗…………,先不禁,但必须增加一道审核调节,实在调解不行,再准许,并且一次角斗之后,不论结果如何,争端仇怨两家必须放下!”
民间大复仇盛行,就算刘闲,也不敢真把这个疏通渠道堵死,不能马上治天下,要处理各方势力的利益平衡,刘闲是真知道为啥名君大多惊忧的累死了。
“是,老师!”
“老师,尉师贪污一案,您决断的如何了?”
一提这个,刘闲又头疼了,尉家,云中最早倒向他的大世家,不仅仅分得了土地,刘闲还把自己最大的肥肉,通商贸易的红利分给他们一块。
可真如同历史发展大趋势那样,一旦取得权利,世家豪族就开始利用权利开始不断为谋利膨胀,到了东汉,关东士族就足以把持朝政,开始形成士族社会,到了魏晋南北朝甚至大唐初年,士族力量都足以决定帝国命运,现在自己这云中才刚刚开始发展,甚至凉国的野望都没有展露,作为自己阵营支持者的尉家,已经开始以权谋私了。
不过现在,兵少将寡,他刘闲对于尉家也不好处理,一但要是处罚过重,也容易在云中土着引起反弹,但要轻轻揭过,怎么震慑这些蠢蠢欲动的大户家族?
现在刘闲也能体会到些文帝的不易了,从一个外来户入长安,手底下是跟着自己不太亲的老子打天下那些骄兵悍将,手里还沾满了吕氏以及上代皇帝的血,一面得平衡功臣,一面又得调和诸侯,满足各方利益诉求中又坐稳帝位,他这位还没有公布出去的便宜义父更好像刀尖上跳舞那样。
“先把人关着,本侯还要决断一二。”
“老师,徐家,尉家的人已经来求过几次,另外白翟跟来的李氏张氏几名族老也过来询问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我知道了,让我……,再想想!”
“是,老师!”
也幸亏笼络了些人才,其它杂事儿,冯唐贾谊外加个内政高手曹奇,都处理的干干净净,看着刘闲为难的模样,贾谊也没再多说,又拿着刘闲退回来的决策,下去办事儿去了。
现在云中城算是一片兴旺,随着手工业发展的兴盛,各种小楼拔地而起,可是看着忙忙碌碌的云中城,刘闲却又有些后悔,现在把云中发展的游有些昌盛得太快了,暂时没有外敌困扰,提早进入内耗阶段,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刘闲这个穿越者还真有几分自己便宜叔爷刘邦的气运,相传刘邦在彭城之战让项羽三万人削趴下六十万大军,削得鼻青脸肿腿抽筋儿时候,突如其来一阵沙尘暴吹乱了楚军,这才让刘邦苟得一条性命,回去重整旗鼓,终究击败了平生七十大战无不胜之,军神那样的项羽。
他这犯愁时候,将军府楼下,忽然也是一阵烟尘而起,自己便宜大哥,匈奴堂堂左谷蠡王军臣那张老脸晃悠着猛然映入了眼帘,看着这三十几非得装嫩的老家伙一张老脸憋得好像便秘那样,刘闲一瞬间眼珠子却是亮得跟灯泡那样。
这头,将军府门大开,带着从人浑然不当自己是外人那样骑马溜达进来,可是看着刘闲新落成,五层城堡那样小楼,作为居无定所的游牧人,军臣还是忍不住昂起头,心头油然而生一股敬畏,就在这时候,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里,刘闲竟然拖着汉式长袖长袍,就好像个大企鹅那样摇摇晃晃,急促的迎接了出来。
“哎呦呦,军臣老哥,几个月不见,可是想煞了愚弟了,快请快请!”
这趟来,是找刘闲麻烦的,才刚到,这小子就一副热屁股贴来,倒是让老辣的军臣一时间也有点无所适从模样,大胡子老脸足足抽了好几下,他这才沉闷下,一副苦瓜相的摇着头。
“河马老弟,你是真坑煞了愚兄了!”
“有事儿进去说!”
可没等他以倒苦水方式开始谴责谈判时候,老脸都笑出一朵盛开的老菊花那样,刘闲又是主动拉扯着他,噔噔噔的上了楼。
军臣这个时候来,肯定意味着麻烦!
可偏偏刘闲现在还就是贱皮子,需要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