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
均分不是说说的,全部的账册,与匈奴那面各个方面的部落收购联系人,生产的资料,销往长安的行商坐商,成箱成箱的账本全被刘闲下令拿了出来后世清朝为什么能那么快接管大明,就因为大明京师几乎所有户籍地册全部被清人所接管,同理,这些就是整个云中。
随着账册交出,就连李虎这老头都忍不住向前拥挤着,尉家老家主尉高更是在那儿昂着嗓子嚷嚷着,分割着这些数据和箱子,已经再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刘闲了。
“这群杀才!”
眼看着这些家伙无理的挤成一团儿,甚至还粗鲁的叫嚷争夺这着,不得不站队的樊彪还脸红脖子粗撸起来衣袖子来,可没等他恼火的想要撸胳膊上去,拉扯那些老倌儿,衣甲却又是被重重扯了住,愕然的回过头,却见刘闲亲自扯住了他,瞪了他一眼后,重重向回一侧头。
愕然了片刻,重新定位了自己身份,重重一抱拳,樊彪沉闷的转身而出,还带走了刚刚确定追随的中下级军官。现在刘闲集团基本上已经被自我瓦解了,身为他的核心军官,现在能做的是带走最多的部下,为自己足主公保存实力。
打发走了武官,看着还在争吵中的麾下世家头头脑脑们,不知道为什么,刘闲总有种看后世非洲大草原上,豺狗吞食尚未死亡的角马那种感觉。
不过此时,他心头的失落感却并没有那么浓郁,反倒是有着一种强烈的莫名亢奋感。
谁说这么均分就是好的,看看后世大毛,赤色巨人轰然倒下后,本来被均分到各个加盟共和国的工业体系支离破碎,连航母都造不出来了,所有人都是一败涂地。
还有就是搅屎棍小王子带英,分家产时候也是丝毫不顾文化传统生切硬分,为后世带来了不知道多少纷争。
现在刘闲是将这大毛带英的精华都给汲取了。
城内徐尉两家族子弟在工坊工作的更多些,他们子弟在毛纺厂管理层位置的人很多,白翟地的移民更多则是经营城外农庄,这种情况下和白翟移民均分产业,今天他们心头不满,但碍于刘闲才是拥有者,也不敢爆发出来,但天长日久,矛盾必然会爆发,这是带英模式。
真心为云中基业好,实际上就应该将这一系列下着金蛋的鸡交给一位强人来代替自己,虽然独裁,但置于一人之下,终究能通合云中一体去应对外界挑战,可现在,各自掌握了生产一部分,只要后续长安再派来的官员拿捏住了一环产业链,整个产业又进行不下去了。
这是大毛模式。
两项叠加在一起,刘闲甚至能预见到将来云中内讧,白翟与云中土着的争端,然后长安介入,贪婪压榨各方,最后将整条产业链都破坏得支离破碎,谁都过得不好。
这样,才有人能记忆起在征北将军刘贤治下的美好时光,才让他们后悔自己今天没有抛家舍业的追随自己,成为他卷土重来的本钱。
所有背弃过他的人,都必须感觉到后悔!
恼火的同时,烛火照耀下,刘闲的瞳孔中,竟然还隐隐浮现着某种破坏,复仇的快感。
分家仪式足足争抢了四个多小时,此时已然是夜最深时候,可所有人都浑然没有睡意了,刚开始分配时候,两方,或者说多方尚且还好,可是争夺到最后,每一家都放下了昔日里的温情脉脉,每一个箱子都要愤怒的争论大半天,甚至面红耳赤的推搡动手起来,打了个每个人身上都是热汗淋漓,这才艰难的分割完产业。
但明显看出,李虎,尉高等人每个人脸上依旧流露着不甘心。
而这功夫,作为最早跟随着刘闲,曾经多次传达过他会议精神的生产大队长,李虎又是率先反应了过来,老家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那样,身体忍不住激灵的哆嗦了下,又是急促的抬起头,向刘闲抱拳询问道。
“敢问主公,何人将接替主公出任征北将军之职?”
“本座将推荐九原太守周亚夫,不过朝廷能不能应允,就不知…………”
“主公。”
随意的一耸肩,刘闲倒是轻松的说了出来,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门外,刚刚在第一轮效忠阶段就已经出局了的弓兵校尉萧峰那小白脸儿居然惊慌的又跑了进来,盔甲哗啦作响中急促的跪了下,抱拳军礼禀告道。
“九原守周亚夫反了!”
这话让刘闲都是忍不住一愣,旋即愕然回头张望向屋子里,不过满屋子的他培育出来的大族精英也是呆若木鸡,之最后人群分开,所有人视线又汇聚在了墙角边,昔日里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美少年,陆博社的副社长尉丞身上。
眼看着他满脸铁青,身体都忍不住细密颤抖着的模样,一瞬间刘闲又明白了过来。
………………
碉楼加铁丝网的立体防御阵,就算二战时都不算落后,更何况对于冷兵器的今天了,哪怕是装备精良,沉重的九原汉骑,整齐的轻重步兵方阵。漆黑的夜色里,只有月亮散发出微弱的光辉,昂头端望着闪烁着星火闪烁下,就好似巨怪那样碉楼,哪怕是久经战阵的周亚夫,都是面色沉重。
很有可能和发掘自己的主公还有妹夫开战,这让周亚夫这等刚硬猛汉都是心头忐忑。
要说周勃是靠军功打到曲沃侯地位的,从小作为家族二男,他也是耳濡目染,甚至亲身参与过诛杀诸吕的政变砍过人,可他还真就没见过如刘闲这等…………,天马行空,战无不胜!
但周亚夫不得不来,尉丞将消息泄露给他,就是希望他阻止云中有可能发生的叛乱。而就周亚夫自己,他父亲周勃乃是大汉功臣,他自己也受封了原侯,他的屁股终究还是坐在了功臣派那里,哪怕是新帝的决定格外不合理,他也不能容许刘闲作为变数,破坏如今功臣派与代国系共治天下的局面。
深吸一口气,嗡的一声拔出了长剑,回头,周亚夫就要呐喊出声,可偏偏就在这功夫,漆黑的夜空几声惊雷竟然平地炸响而且,喷溅的火舌在夜空中喷溅出去几米,惊得他战马都恐惧得人立而起,若不是周亚夫久经战阵,马术一流,差不点没被掀翻下来。
九原军虽然不是刘闲亲领,可老兵们也配合刘闲作战多时,本来突然被点兵而起,进袭云中,就令诸军心神摇曳,如今再发出惊雷巨火之声,更是让军心惶惶,整齐的步兵队伍都乱了几许。
紧接着,三条火龙张牙舞爪的从云中人自己才知道的铁丝网栏路中冲了出来,重步兵扛着沉重的盾牌,哗啦作响里,顷刻的搭堵在了缝隙中。
前面的重步兵端着长矛蹲下,后面的弩兵立马重弩压住他们头顶,典型的秦汉战法了,弩兵射住阵脚,重步兵一线墙推,轻步兵包抄两翼,但能将这一战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百年间还真无出云中步阵的。
而且就在面对着森然军阵,火龙摇曳,九原军更是军心起伏的功夫,一阵阵战马嘶鸣声又传了来。
北方,张牙舞爪的龙旗那龙首似乎带着几分狼的狰狞,建设在阴山中,纯粹军事据点的暴风堡垒守军,魏尚麾下的暴风骑兵亦是包抄出了围猎的姿态来,矫健的骑兵左手端着火把,右手腋下夹着长矛斜下指着,一具具面甲下,仅仅露出的眼睛更是散发出幽魂般的死光,令人恐惧得后背发寒。
看着在自己怒吼指挥间,云中铁卫又是那么行云流水的摆出阵势,让曾经习惯于此的刘闲心头都是禁不住浮现出一股子恍惚感来。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指挥云中军了。
面对的还是兄弟部队的九原军!
但仅仅感叹片刻,冷着脸,他又是披挂着重甲,在樊彪萧峰等将簇拥中,盎然走到了军阵最前列,他刘闲可以自己走,却不能让部下灰溜溜的哄走。
“九原守周亚夫,出来见孤!”
听着阵前,刘闲那颇有高祖风范,充盈着一股痞气,偏偏又散发出浓郁的愤怒嘶吼声,刚静下战马的周亚夫还是忍不住心头惊跳了几下,强制自己稳住心神,他也是提着马上前,重重的抱拳恭请起来。
“末将周亚夫,拜见征北将军!”
“无令汝何敢提兵进逼云中城,你要造反吗?”
听着刘闲居然转头把谋反的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周亚夫更是感觉到嘴里一苦,但是硬着头皮,这大胡子壮汉依旧生硬的顶道。
“惊闻长安噩耗,某恐云中生变,故率部支援将军,无令出兵,末将死罪!”
“喔?支援孤!”
大家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儿,可听着周亚夫和自己说场面话,打马虎眼,还是令刘闲心头发酸,点着头冷哼一声,他又再次昂首霸道的喊了起来。
“既然是支援孤,那就兵屯城外,随孤进城。”
这要求再次让周亚夫后背都湿透了,刘闲没有正式谋反,那他的要求合情合理。无外阵兵进城之理,可现在他不确定刘闲的决心,沉吟了片刻,曾经和刘闲一起坑爹的周亚夫也终究敌不过心头的猜忌,沉闷的抱了抱拳。
“末将屯西门,随时支援策应将军即可!”
看着漆黑夜色中,右手端举火把的火光摇曳下,周亚夫那张阴郁变幻却又大汗淋漓的神情,刘闲格外的愤怒,但肩膀细密的颤抖间,他的嘴角偏偏禁不住流露出了两道阴森的弧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