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冯唐发出这样的警惕。
刘贤是吴国太子,名义上相当于刘濞是吴国总裁,他是吴国蜥蜴鸥那样,看他去梁国的礼遇,梁王参赞在国境线边恭候他,然后梁王武率梁国重要官员又是出城迎他,汉代正是封建礼节成型的时代,就算吴王刘濞是他老子,不可能出城迎他,可吴国官员也得出迎。
要说吴国上下不知道吧!三千人的大部队,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而且不管是进入边境通报通关文牒,还是进广陵吴都,都得汇报,可现在刘闲在城门口换得二轮苫盖步车了,都直抵吴王宫之前了,还没个人出来相迎,明显是当头给他了个下马威。
这么一说,正“以下犯上”的贾谊倒也清醒了过来,解了职,作为吴太子宾客的他立马是神情严峻的对着刘闲重重一鞠躬,报请道。
“学生为老师报门!”
“嗯。”
刘闲自己倒是不在意,反正他在云中其实也随便惯了,云中一景,镇民没事儿就能看到自己将军领着两大金牌打手张不疑召谷离满大街晃悠,也没怎么礼节隆重过。
更重要的是,当年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在他看来,受到轻视倒也不是坏事儿,离开吴国快十年了,能记住他的都没几个了,他脑瓜子里更是没有半点之前刘贤的记忆,等于在吴国几乎毫无根基,这种情况下离开人眼皮底下猥琐发育才是王道,如果刘濞把他发配远离广陵,反倒是好事儿。
然后他就站在双轮马车上,眼看着贾谊气势汹汹走上宫前,一震自己右手微黄的衣袖,重重拜了下来。
宫门口侍卫倒也没为难他,听他叫门之后,立马是转身飞跑进去请示,然后,就又没然后了…………
进了城足足一个多小时了,贾谊又是连续到了宫门口四五次,可每次吴宫守卫都是一副恭恭敬敬模样,又派遣一名卫士进去汇报,然后就没下文,气得贾谊这小年轻更是龇牙咧嘴的了,摔着袖子怒骂道。
“吴王……,庭,也端得无礼了。”
想骂吴王了,可是一想吴王毕竟是刘闲的便宜老爹,他这一哆嗦,才赶紧多出个庭来,而就在他生闷气的功夫,一边的冯唐却又是老神在在的抱拳一鞠躬。
“主公,火候差不多了!”
“唔。”
当领导就得这幅话少的装逼范,除了有酒喝的两大酒鬼张不疑召谷离没事儿灌一口也不着急外,樊彪他们已经是躁动起来,这时候再装逼,更是显示他刘闲的主公稳重,轻描淡写一点头,一副风轻云淡范儿下,边上侍奉着,也是一副太子宾客打扮的蔚远立马抱拳一鞠躬,转身而走。
但仅仅片刻之后,忽然街后头,一名身着锦绣,也是驾着马车,有着十多名护卫,士大夫打扮的中年人急急匆匆就赶了过来,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翻身下车,恭敬的就对刘闲拜见下来。
“下士公孙诡,拜见吴王太子!”
“唔?公孙先生,久仰久仰啊!”
一号群众演员,公孙诡就位!这三十多岁一副鬼头蛤蟆眼的家伙名头可不小,计谋百出,有着公孙将军之称,在西汉的士族圈儿虽然没有贾谊司马相如这么有名,也颇有几分名望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梁园文士,作为梁建被派遣到临近吴国,作为与吴王系沟通的桥梁。
这家伙也够入戏,看着刘闲站在马车上回礼的模样,他更是执礼恭敬着,腰就没直过,一边点头哈腰,他一边还满是崇拜的感慨着。
“昔日云中一别,吴国太子的风姿某家现在都难以忘怀,听闻太子过梁国,某家就想亲自拜访,奈何国事缠身,遗憾万分,今日得遇太子,真乃某家三生之幸啊!”
“唔,公孙先生谬赞了!”
这捧哏捧得一脸肉麻,就连刘闲都有些受不鸟了,赶忙也是鞠躬再次还礼着。
可就在这功夫,又是一辆马车跑了来,停在了吴王宫大门侧的宽敞之处,然后单见一名老胖子就急匆匆下车跑了来,少见的肥嘟嘟的脸都冒油了,兴致勃勃的招呼着。
“某家召通,拜见吴国太子!”
“当年在云中蒙获太子施以义举,某家至今难忘,多谢太子殿下!”
“唔,召先生,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二号群众演员召通!楚监!
屈,景,召,楚国三大令尹家族,虽然随着楚国灭亡,已经破落了不少,可是“老皇城根”中还是有不少声望的,另外刘闲的亲老师景天也是这个景氏出身。
说实话,刘闲和楚国的交情按理来说应该不太好,毕竟当初楚国翁主刘陵和胶东王刘雄渠在长安赛马,正好撞到了坐着四轮“灵车”,连个马都没配的四蹦子,就好像商人阶层的刘闲身上,然后双方一阵肉体pk,刘闲大嘴巴子把个翁主带胶东王脸都抽肿了,后来的骑士比武中,更是压了齐藩楚藩的风头。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自己妹妹被抽了,委屈回国,楚王刘戊居然还很高兴的模样,写了封信反向他刘闲道歉。
当然,就这点关系也不至于让楚国捧他刘闲的场,重要的是利益关系!刘闲在云中关外属于一言堂,这儿几乎是从匈奴人手里夺下来的,大汉王朝并没有统治根基,所以刘闲将一项重要的战略资源走私给了楚国。
战马!
这玩意真是有钱都买不到,马市明面上也是每年贩卖给长安,由长安朝廷作为战略资源赐给各诸侯国,除了代国燕国能自己从边境上偷偷整点之外,楚国吴国这样的内陆国是几乎占不到边,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都被长安朝廷卡脖子。
吴楚七国之乱时候,七国几乎全是步兵配置,让周亚夫几万汉军骑轻而易举把补给线掐断了,缺马的状况可见一斑。
那时候刘闲还是专心给长安当舔狗,给楚国贩马,也是因为楚国给金币给的比较多而已,可如今一想到这个,刘闲真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那样。
这儿召通也是说的当初他求刘闲走私战马的事儿,让刘闲嘴角儿都微微抽动的抱拳还礼道。
还好,不用和召通啰嗦太多,街头,第三辆马车又是奔了来,这次是齐监田朝。
最强的齐王刘襄在与文帝政治斗争争夺帝位失败后郁郁而终,刘肥的齐国就被一分为七,继承齐王位的刘襄小儿子刘将闾反倒是成为弱势一方,齐藩中以他叔叔济北王刘兴居为大,刘闲打了齐藩老六的胶东王刘雄渠,折了济北王的脸,让济南济北,胶东胶西都和自己不对付了,唯独得了齐王的欢心,再加上背地里刘闲和刘将闾也有“肮脏”的“py交易”所以蔚远去找,齐藩也得帮帮场子。
这是国级别的三个,紧接着马车又一辆一辆的到来,以前和刘闲做过生意,各诸侯国名士级别又来驾车来了好几十个,这年头马车都是士族才有资格坐的,甭管大小,这几十辆马车往吴王宫门口一停,就好比刚开业的洗浴停了一道凯迪拉克那样,那就叫个霸气!
何曾见过如此壮观一幕,广陵城百姓亦是亢奋的犹如有人流鼻血昂头那样,亢奋的昂着头也跟着看着热闹,不大一会儿就围拢了一大群,在那儿看着衣冠恭敬的士人老爷抱拳拜着,众星拱月那样被围在中间的刘闲更是好像春秋战国时候孔圣那样侃侃而谈着,一个个吴国百姓就好像看动物园大猩猩一样兴奋不已,在那儿议论纷纷着。
这功夫,虞布作为托儿,一口吴语更是在人群中散布起小道消息来,一会儿在这儿自问自答着,一会儿在那儿自问自答着。
“这怎么回事儿?”
“这是咱们吴国太子,在长安为质十年,今返吴国回来!”
“那为什么在宫门前停着啊?”
“吴国谁人不知王上宠爱二王子刘子驹,不喜太子,所以太子为质十年而不闻,今日更是不许太子入宫呗,拦于宫门外这都一个时辰了!”
“哎!自古以来废长立幼都是祸事儿,更何况,你看看,太子闻达于诸侯,贤名满天下,如此多的士人前来恭拜,吴王如此偏心,恐怕吾吴国有祸事了!”
这年头没报纸没手机,老百姓纯洁的就好像白纸那样,“偷听”这些“有文化消息灵通人士”在那儿捶足顿胸,哀叹连连,更是让广陵老百姓如获至宝那样,也跟着新奇的传了起来,一时间吴国的继承人危机,甚至当年晋国公子重耳被废长立幼出逃,导致晋国祸患的故事都普及了,大家伙都知道吴王偏心眼儿一事,穿得热热闹闹的,一个个大字不识半个的老朽都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在自己家巷子口拍着大腿哀叹着。
“吴国祸事已!”
然后,吴王宫那头就坐不住了!
就在地四十三号群众演员还驾着马车,满身是汗从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中往里挤的功夫,那头连着汇报好几次都没个下文的吴国王宫,吴王家相桓匡就好像火烧屁股那样,还驾着马车一路狂奔了出来,在宫门口来了个漂移停下车,差不点没把这老头从车上甩下去,可是门口卫兵慌张来搀扶,却又被他狠狠给甩了开,然后满是悲剧犹如个大鸭子那样,恭敬地左右扭着衣袖小跑到了刘闲车驾前,重重一个大鞠躬拜见了下来。
“老臣拜见太子!”
“王上招太子入宫,请太子虽老朽速来!”
嘴角禁不住挂起一股子小意来,在人头滚滚的围观中,刘闲优雅的又是对“群众演员”鞠躬一拜。
“家父有招,人子不敢怠慢,诸位,刘贤告罪了!”
演戏演全套,召通他们更是恭敬有加的重重一鞠躬来。
“恭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