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起床后见到妈妈已经回到她身边,惊喜地“呀”了一声,双手赶紧捂住小嘴,蹑手蹑脚地爬进了陆仪霜的被窝,继续睡回笼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太阳晒屁股的温度了。
宛宛一口半个奶黄小猪包,含糊着问:“妈妈,外公外婆家好玩么?”
一般小孩子的心思很好猜,除了她家小易。
所以陆仪霜摸摸她的脑袋,如实回答:“这次回去没有玩,只是跟外公外婆聊天叙旧,等下周末空闲,妈妈带你们一起去。”
“爸爸也去?”
“他要没事的话就去。”
“好耶,一家人出去玩!”
或许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只要离开四方天,不拘做什么,都是一次光怪陆离的奇妙探险。
外头小易和安安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拖着灌铅的双腿慢慢悠悠爬进屋,抱着陆仪霜的大腿撒娇:
“我不想练啦!”
“爸爸是坏蛋!”
“我要吃好吃的!”
其实大多都是安安在叫嚷,四肢挥舞表示抗议,一刻都不闲着,根本看不出他是累极了的状态。
而小易伏在她身上后格外安静,卷曲的睫毛在红扑扑的小脸上打下两片阴影,脸颊微醺像贪杯了甜糯米酒。
宛宛见状咯咯咯笑起来,丝毫没给两个哥哥留面子。
陆仪霜想起来她,问凑过来讨水喝的贺淮洲:“宛宛这次为什么没跟着练?”
男人打湿毛巾擦汗,耐心解释:“她体质弱,骨骼发育并不算成熟,过度训练对她没好处,循序渐进,频率降低,运动锻炼保持健康就行。”
这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书中说,宛宛于今年冬末会发一场高烧,再加之大雪封路难以交通,救治不及而病逝。
若是提前给她调理下身体,这命劫能避则避,避不了也可以提前未雨绸缪。
“咱们抽时间去医院体检一下吧?尤其是给宛宛仔细查查,她这小身子骨我有点担心……”
陆仪霜拎起一无所知的宛宛,轻飘飘的体重完全让人感觉不到生命之重。
她说的话,贺淮洲几乎就没有不同意的,“好,我今天去去县里安排一下,正好入职也要重新填一份体检报告。”
“你是不是没几天就要上班了?”
“嗯。”贺淮洲见她神色有些深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时间过得挺快的。”
不知何时,她在这个世界逐渐找到了安心的归属感。可同时,女主角的即将出现也提醒她不得不将自己与周围剥离开来。
小说剧情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告诫她,哪怕她带着前世记忆胎穿过来,也不过是作者笔下一个“恶毒女配”的人物角色,逃不开万人唾骂和悲惨结局。
即便她和“她”完全不同,目前的事实走向也大相径庭,可心里的恐惧随着小说开篇的逼近不断扩大笼罩,且并非杞人忧天。
她出神地望着贺淮洲,不由自主以怀疑的目光审视他,脑海中消极地浮现出他们二人惨淡的结局。
贺淮洲察觉到她并不美好的眼神,垂眸思虑良久,最终还是选择装作不知,主动上前抱住她,安抚性地顺着她的秀发,轻声细语:“我走了,等我回家。”
陆仪霜恍然回神,呆呆地“哦”了声以表回应,方才过分发散思维的胡思乱想,被这个温暖亲密的怀抱冲散得一干二净。
她居家一日,光是三个小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就已经足够让她焦头烂额,更何况还得提前教育,哪怕这三个已经是幼崽中极为听话的佼佼者了。
期间,贺二嫂偷偷摸摸想进她屋,瞧一瞧昨日从陆家带回来的好东西,直接被她一股气不客气地撅出去了。
待到傍晚,约莫着是小学放学,外边乡间小道上传来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
安安登时从数学题里抬起头,一脸向往:“我也要去玩儿。”
陆仪霜算算时间,学习时长差不多也快到儿童的耐性极限了,大手一挥:“去吧!”
安安当即将笔塞进本子里,拉起正在看书的小易就往外跑。
可宛宛连看也不看一眼,她好奇问:“宛宛不想出去玩吗?”
“想。”小孩子嗓音清甜软软,却未免带了些嫌弃,“可我不想和哥哥他们一起玩。”
“为什么?”以前那俩小子可绝不会抛下宛宛一个人孤零零的。
宛宛撅起嘴:“他们说要去河边做一些男孩子的事,好像要比赛,肯定脏兮兮的,我才不要去。”
男孩子的事?
难道是打水漂?
可是女孩子也能做啊?
什么是女孩子做不了的事呢?
陆仪霜不理解这群小破孩的想法,索性抛诸脑后:“那妈妈带你去山上采山里红好吗?”
宛宛放下手里的童话绘本,乖乖回答:“好吧。”
仿佛在说:既然妈妈想出去玩,那她也只好陪着啦!
昏时火烧云,山中蔽阴凉。
秋高气爽恐怕只有太阳落山前才更明显。
为免蚊虫叮咬,二人换了身长袖长裤,又喷上了驱蚊花露水,挎着个小篮子准备出发。
临出门时,被贺大嫂叫住:“三弟妹,你俩这要去哪啊?”
她同样穿戴整齐,不同的是筐里多了把三叉钩和小铁铲。
“我带着宛宛上山摘果,大嫂要去挖野菜?一起吗?”贺大嫂是个爽快、极好相与之人,所以陆仪霜也愿意和她多来往。
“行!”
她看宛宛跟着,还把自家冬月也叫上了,让她多看着妹妹点。
冬月是个内向听话的孩子,常常不主动开口说话,甚至在一众孩童中,让人难以察觉到她的存在。
陆仪霜从兜里掏出两块奶糖递给她:“辛苦冬月了,等婶婶采完红果,做山楂糕送给你吃。”
勤快的小姑娘本来也是要在家帮忙的,出来其实更类似于玩耍,还有奶糖和山楂糕吃,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不用不用,我是姐姐,带着妹妹应该的。”她连忙摆手拒绝,可防不住大人将糖直接塞进她口袋里。
陆仪霜摸摸她瘦巴巴的小脸:“兄弟姐妹和睦相处,哪有大孩子就得帮着让着小孩子的道理?你帮婶婶看顾妹妹是情分,不是本分。”
其实倒也不用本就是玩耍年纪的小孩子来帮忙看更小的孩子。
但贺大嫂已经这么做了,她也不能不承情。
冬月摸着兜里两块糖,幼小的心灵中不断重复方才陆仪霜的话。
——大的不必非得让着小的。
那她和哥哥们以后也不用让着成才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