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爷走了,留了一个手电筒,说是黑灯瞎火的怕他俩摔着了。
邵牧原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林榆,声音很哑,“阿榆,对不起。”
终于,在这个瞬间,他抱到林榆了。这一抱他想了好久好久,久到有些恍惚这是不是真的。
她身上特殊的香味,她温热的体温,她柔软的面颊,都是真的。
他有好多话想跟林榆说。
可想说的话太多,他突然找不到理清思路的线头了。
崔爷跟林榆说过,他来墓园的时候准是有难过的事儿想不明白,每次都要在他母亲墓碑前坐上好一会儿,那是他觉得安心的地方,就像婴儿在母亲的身体里一样,在寻求庇护。
所以,她在这里找到他了。
幸好,她找到他了。
跟邵牧原的母亲道了别,他们离开墓园。
车是林榆开的,邵牧原坐在副驾驶上闭目。
她攒了一肚子的话想问他,但她还是想等他自己开口,如果他不愿意开口…也就是说,他曾经夸下海口的坦诚就是毫无意义的bullshit。
……
回到家,他依然没有开口,面无表情地。
林榆看着他,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浑浊的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她突然开始狐疑,自己的选择到底能不能经受的起考验,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可他动作娴熟地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放进微波炉,等待,又拿出来,走过来,递给林榆,“温度刚刚好。”
林榆要被他逼疯了,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沉默有多么的振聋发聩。
“你喝完,我告诉你。”他很清醒,有些事情就是要他亲自说出口的。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不负责任?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快找疯了?遇到事情逃避能解决问题吗?是你告诉我的,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现在又算什么?我不是每天跟你吃吃喝喝玩闹的搭子,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对的,为什么不信任我?”一股脑地问题吐出来,反倒是让她觉得轻松些。
他抬手理了理林榆的碎发,摸摸她的面颊,感受她的温度,“对不起啊阿榆,让你担心了…”一直到刚刚,他都在理清思路,从头到尾,从线头到线尾,“这件事情在网上发酵的很大,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他们跟疯了一样,就想要抓到我吸毒的证据,阿榆,我现在就是个火坑,谭柯他们都不敢靠近我,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引火烧身呢…你就要毕业了,避免节外生枝是最基本的。”
“可是明明就是假的。”
一个停顿的档口,邵牧原迟疑了一瞬,他的声线荒疏又卑微,“你就那么相信我?”
“当然,”她脱口而出,“我知道那不是你能干的事儿,那些冠冕堂皇的照片,仔细一想都知道是p的,被他们一宣扬,假的也成真了。”
被人肯定是件多么难得的事啊…
就在昨天,邵东阳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了他一巴掌,还厉声辱骂,“我怎么养出你这种儿子,毒都敢碰,你是要拉着我们全家去死吗?”
他急切地想要为自己辩驳,因为他不想一辈子和父亲相处的像仇人,“您宁愿相信网上的谣言,也不愿相信我是吗?”
无人能明白他那时的绝望。
可邵东阳却不听他的任何解释,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我只相信眼见为实!老子真是看错你了,这么多年你是一点都没变,你这种儿子,不要也罢!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摔门而去的父亲,战战兢兢的公司,满脸红痕的脸颊,即将破碎的他。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满怀信心地想要解决,可走到如今这一步,麻烦一发不可收拾地繁殖,像线面一样,没完没了。即便他胃口再大,也吃不完啊。
所以,他就想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那片荒无人烟的墓地就是他的港湾。好像只有那里允许他停下来,仔细想想该怎么办,而不是一味的催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不是神,也不是手眼通天的异能人,更不是有金手指的小说男主,遇到棘手的事情时,他也会手足无措的停顿那么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