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父子虽然不得李老爷子喜欢，但他活着本身就是种震慑，现在人一死，身后那层无形的保护光环也就散了。
    如今再面对姜萌，或许他自己未曾察觉，语气中要明显绵软许多。
    姜萌心下叹息：这权利的角逐，让她一介屁民都渐渐冲脑，也不怪他们这些见证过权利起伏的人，百般想要争夺上游。
    “对了，君尧最近还好吧？他那腿恢复没有？”
    姜萌语气如常，含着淡淡笑意回道：“君尧恢复的挺好，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还需要再养养筋骨。”
    “骨头上的事情千万不能马虎，一定得养好才成，君尧读书时是个认真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性子，现在怕是更甚，小姜同志你可要好好监督他。”
    “还是你了解他，君尧这人忙起来就忘了自己是个伤员，我离得远难免看顾不周，这不让老三留在那里，整天盯着他。”
    李钦想到君战的跳脱性子，不禁摇头失笑：“那他们两兄弟有的掰扯了。”
    学生时期，他也是见过君老三歪缠君尧的，调皮的小孩时常弄的稳重的少年破功，也算是当年的奇景之一。
    “二哥，你进来一下，我嫂子说她肚子痛。”
    李欣的呼喊打破两人的叙旧。
    李钦歉然一笑：“失陪了。”
    姜萌摇摇头：“我也要回家吃饭了。”
    话音未落，于素心的喊声从屋里传出来：“萌萌，吃饭了。”
    “欸，就来。”
    姜萌进屋，就瞧见她姐一手一个崽，背后还趴着个聪聪，四人笑闹成一团。
    “孩子王，你今天不用回家给我姐夫煮饭？”
    “不回，你天天吃妈做的饭，我看着嫉妒，我也要回家来吃。”
    姜萌眉尾轻挑：“那你也天天来呗。”
    “哼，你打量我不敢。”
    “那你敢吗？”
    姜妍认怂：“我不敢。”
    “嘁——”
    姜妍怒：“我拖家带口的能有你潇洒吗？”
    姜萌继续撩拨她姐：“我拖家带口的也能潇洒。”
    “那等你生两个胖娃娃再说吧，现在赶紧给我吃饭堵住嘴。”
    姜妍双腿夹住两个崽，空出右手给妹妹碗里夹了一筷子鱼泡，这是她爱吃的东西。
    姜萌捂胸：“呕——”
    姜妍还没收回的筷子顿住，瞪大的瞳眸里慢慢盛满欣喜：“不会吧，你还真怀上了啊？”
    姜奶奶生了五个，又亲眼见证孙子和重孙子落地，那可谓是见多识广啊。
    她一看到小孙女这个反应，喜上眉梢附和大孙女的话：“萌萌应该是有了，和我怀你小姑时的反应一样。”
    姜萌脑海里本来还在刷屏“不会吧”，听清小姑二字，立马转换成“不要啊”。
    小姑很好，但要是她也生个钝感力超绝的女儿，那以后的日子可就精彩了。
    于素心饭都顾不得盛，忙跑过来拉住小闺女查看：“怀上了就好，怀上了就好……”
    她按住姜萌的肩膀落座，又赶忙拿开那个装着鱼泡的饭碗：“对了，妈你们先别声张，萌萌你明天请半天假，我带你上医院检查一下。”
    姜萌手掌摸着肚子，呆愣愣点点头：“好的。”
    这个晚上，她成功失眠了。
    双手搭在肚子上，双目圆睁，就这么看着头顶漆黑的床板，幻想着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像爸爸多点还是像妈妈多点？以后乖巧还是调皮？
    越想越激动，睁眼直到半夜，后边实在太累了，她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姜萌是被亲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表：“我去，都八点多了，妈呀，我没有请假啊。”
    上个月因为请假问题被罚的两个倒霉鬼，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元气，她可不想头铁去做第三个倒霉鬼。
    套上厚外套，先给老母亲开门：“妈我今天起晚了，你先在家等我，我去厂里请完假再跟你去医院。”
    她顾不上刷牙洗脸，匆匆忙忙穿好棉鞋，就要夺门而出。
    “回来，你跑什么？我已经托梁妹子帮你请假，你先打整好自己，然后吃早餐。”
    峰回路转，姜萌大大呼出口气：“真的呀，还是我妈靠谱，救你女儿大命了。”
    于素心放下手里的饭盒，瞪了她一眼：“一大清早的少胡说八道，什么命不命的，那是能经常挂在嘴边说的吗？”
    老一辈都迷信，尽管不让迷信，心里也有数不清的忌讳。
    姜萌立马闭嘴，拿过洗漱用品就跑，又引来姜妈好一通排喧：“你不能跑，都要当妈的人了，你给我稳重一点。”
    “哦，好的好的。”
    姜萌随口应着，脚下也变慢，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吃过早饭，骑车来到医院，姜妈骑的车，也没去卫生院，来的最近的三院，里面有个老中医把脉很厉害。
    母女俩停好车，吭哧吭哧爬到三楼，老中医名气大，门口等着的人不少，有个年轻的小护士正在维持秩序。
    于素心指着椅子对闺女说：“你先去坐着，妈去拿号排队。”
    姜萌觉得自己不累啊，哪能让老母亲去排队？
    “别，你坐着，我去排队。”
    于素心把脸一板：“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赶紧去坐着，别耽误我拿号。”
    姜萌被指责的一愣，其后揪揪衣角，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坐到老母亲指定的位置上。
    她百无聊赖发呆，来来往往的有人在她面前路过，其中有一对搀扶着小夫妻忽然停住不走了。
    姜萌只以为他们想坐，自觉往边上挪了个位置，然后继续发呆。
    “小姜同志。”
    熟悉的喊声令她抬目去瞧，发现是李钦两口子，她回以微笑：“是你们啊。”
    既然碰到了，不得不虚假的关心上一句：“你们怎么也来了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话一问出口，平素的高岭之花立时红了脸颊，观其行为，一只手始终护在腹部。
    姜萌福至心灵，暗叹一声这么巧，面上不住道贺：“恭喜恭喜！”
    “谢谢。”
    许如霜清冷的眸光里染上微弱的母性慈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柔和。
    李钦乐的牙花子都快龇出来了，后知后觉也忙不迭补上：“谢谢，谢谢。”
    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夸张表现，仿若失智，成功获得许如霜二指禅掐腰。
    “嘶，媳妇，疼疼，你轻点。”
    许如霜羞赧的双颊生霞，低声警告男人：“你给我正常点。”
    “我高兴。”
    李钦怎么能不高兴，好不容易守得花开见月明，如今媳妇到手了，孩子也揣肚里了。
    要不是怕影响不好，他都想冲大街上去表演个大猩猩捶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