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一抹红日喷薄欲出,天际被照亮。
郭寒威几乎一夜未合眼,难免有些倦意。但侯爷交代的任务,尚未有丝毫头绪,也容不得他安心休息。于是,他一一叫醒众人,去院内搜寻线索。
到院内后,亲兵都在关注那滩干涸的血迹,以及周边凌乱的动物毛发。郭寒威的眼光却不自觉地瞄向院外那座坟茔。他跳上院墙看了下,此时的坟茔早已恢复如初了。
“郭统领。”一个亲兵叫道:“您来看,这里好像也有一滩血迹。”
郭寒威顺着亲兵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寺院的一棵大树下还有一滩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郭寒威走过去仔细观察后说:“这地上凌乱的脚印,好像属于一个人和一只动物的,可能就是吴名说的那条狗的。”
他顿了顿又道:“刚才那滩血迹旁的脚印,应该属于两个人和一条狗的。”他继续分析道:“由此可见,一开始应该是两个人一条狗在打斗,后来变成一条狗与一个人在打斗。”
“也就是说,一开始是崔直、疯和尚和狗在缠斗,后来变成了疯和尚与狗在缠斗?”一个亲兵问道。
郭寒威在路上已将在候府厅内,从吴名那里听来的救人简要过程,给亲兵提前介绍过。
“聪明。”郭寒威道:“不过,也有可能后来是崔直,而不是疯和尚在与狗缠斗。因为,烈犬毕竟是畜牲,有时也会忽然兽性大发,六亲不认的。”
众人皆心服口服。齐声道:“郭统领明察秋毫。”
“畜牲、畜牲……”郭寒威猛地想到,昨夜那个季公子说的话——“你养的那该死的畜牲我已给你处理了,但愿你伤好了,千万别生我的气。”
于是他大声道:“快跟我来。”
当郭寒威带着众亲兵赶到那座小院时,院门早已上锁。众人翻墙而入,小院内也早已人去房空。
“走,去集镇上的赌坊。”郭寒威略一思索便喊道。
“去那里做什么?”一名亲兵不解地问。
“自然是去找人了,我相信在那里能肯定找到要找的人。”郭寒威自信地道。
西樵镇是一座拥有数万人口的大集镇。它地处枢纽要道,客商云集,百业兴盛,自然也少不了令男人欲罢不能的赌博业。
集镇上共有三家赌坊。三家赌坊均是一个名叫贾六爷的产业。据说,这个贾六爷上通公侯,下联街亭,官商通吃,很有势力。
他的产业绝非仅仅赌坊一种。几乎镇上所有能赚大钱的行当,多少都与他有些关系。
昨晚在小院内偷听对话后,郭寒威隐隐感觉到,那盗尸的老者应该是个滥赌鬼。于是,他便决定带着亲兵一家一家的查找。
终于,他们在一家名叫“天一赌坊”的地方,找到了正在牌桌上杀红了眼的盗尸老者。
只见那老者瞪着血红的双眼,正紧紧盯着缓缓开启的赌碗,叫道:“大大大……”忽然,他就又像个泄气的皮囊瘫倒在地上——他已输光了卖尸所分的最后一两银子。
当他悻悻地走出赌坊。迎面就撞上了已在门外等他多时的郭寒威。当郭寒威走到近前时,老者抬眼看了下官兵模样的亲兵,似乎一颤。
“知道为什么找你么?”郭寒威故意问。
老者道:“官爷,小民不知道。小民向来遵纪守法。”
“守法?守法还会盗挖尸体?”那老者身躯一震,撒腿就跑。可他又怎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亲兵。
在一个转角处,老者被亲兵摁在地上。“是阿牛挖的,不是我。”他推卸责任地说。
可郭寒威并不关心这些。“尸体卖给谁了?”郭寒威故意问。
“是……我不能说,弄不好会死人的。”
那老者颤声道。
“哦?这么严重?那我更想要知道了。你现在不说,等下抓你进了官府,可能会死得更快些。”
憋了一会,老者终于说道:“卖,卖给了季度,季公子。”说完豆大汗珠落地。
“季度是谁?”郭寒威忙问。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贾六爷的朋友。”老者哭腔道。
“贾六爷?他又是谁?”郭寒威对他并不熟悉。
“贾六爷,他是镇上最有钱最有势力的大财主。”老者道。
“季度买尸体做什么?”郭寒威又故意问。
老者全盘道出。
“季度要救的人是谁?”这是郭寒威最感兴趣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人是昨天才到集镇上,他在镇西南角那寺庙里被烈狗咬成了重伤,面目全非,我也看不出是谁。”老者道。
“季度要救的那人便是崔直。”郭寒威心下喃喃地道。他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现在季度在哪里?”郭寒威知道要找到崔直就必须先找到季度。
“我也不知道啊,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会知道?我叫水头,你打听下,我真的只是镇上的一个小人物。”老者颤抖着道。
“好的,我相信你说的。”郭寒威说完又问道:“那疯和尚哪去了?”
“我不知道。我和阿牛昨天去寺庙把季公子要救的人运回来时,疯和尚当时并不在寺庙里。”老者道。
“季度当时和你一起去的寺庙?”郭寒威又问道。
“不是的,他之前就已在那里了。后来才又叫我们去的。”
“哦。”郭寒威似乎逐渐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要找到崔直和疯和尚,就必须先找到季度。
见从水头口中再获取不到有价值的信息,他决定把他放了。
“下面我们去趟贾六爷家。”郭寒威命令道。
但此时,郭寒威并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间茶楼上,一双阴鸷般的眼睛,已经盯看了他抓住和审问水头的全过程。
这双阴鸷般的眼睛不是别人的,正是贾六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