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站在二楼，看得更远。
    底下除了中年大叔在叫嚣，马路那头，一男一女拽着赵染这丫头的衣服，正使劲地把她往洋楼这边推。
    看得出来，赵染压根就不想来，可她耐不住这两个人的蛮力，此时不情愿也不行。
    陆凌萧抱着孩子站在她的身侧，沉默地看着底下的情况。
    二哥双手扶住阳台栏杆，伸了个懒腰。
    “看看今天有热闹看了。”
    星星抓住他爸的衣领子，整个娃神气得不行，还伸手对着空气示威，“打！”
    苏芸露出苦笑，“孩子现在一点是不怕吵架了，妥妥的好战分子。”
    二哥惊喜地捏了捏他脸蛋，“那还不好，星星，之后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打？”
    “对，谁惹你打谁！”
    孩子一巴掌呼到他舅脸上，跟弹在棉花上一样软，苏羽乐不可支。
    陆凌萧难得露出嫌弃的眼神，低声警告，“这是我儿子，别教坏他。”
    苏芸笑，“哥，你这么喜欢孩子，赶紧找媳妇生一个呗。”
    苏羽一听这话，立马捂住耳朵，“去去去，我还想再逍遥几年呢。”
    楼下，钱江雨和许琪走出院子。
    赵世云指着他们两个质问，“你们俩谁是聂阳？”
    钱江雨道，“你先说自己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找过来？我警告你，别在这横，我们这有七个大男人住着，你要是想找麻烦，那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
    赵世云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里头的确还有人，阳台上有3个人在看热闹。
    他下意识退了两步，语气终于不那么冲，对着钱江雨道。
    “我今天是给我外甥女讨说法来的，那个聂阳坏了我们家赵染的身子，必须要负起责任把她娶回去。”
    钱江雨脑子整个懵圈，这哪跟哪儿呀。
    阳哥什么时候欺负人家了。
    他往屋内瞟了一眼，而一旁的许琪则是露出玩味的表情，“你别张口说瞎话，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赵世云态度依旧猖狂，“哼，证据就是你们强行留她过夜！她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如果不是被破了身子，怎么可能天天跑到这里来？我告诉你们，今天聂阳要是不娶我外甥女，我就告他个流氓罪，把他抓起来。”
    “舅舅！”
    赵染本来是被拉着过来的，刚进院子就听到舅舅污蔑自己。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转而又化成愤怒，瞬间炸裂开来，她疯了似地冲过去捶打赵世云。
    赵世云的老婆和儿子见状，赶紧钳住她的双手，将她牢牢控制住。
    “你这不要脸的赔钱玩意，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女人狠狠揪了住赵染手臂上的软肉，猛得一拧。
    赵染疼得眼泪啪啪往下掉，声音一下子弱下来。
    “痛死我啦，放开我，你这个老巫婆！”
    赵世云骂，“女人大了就该嫁人，你不是喜欢那个聂阳吗？舅舅帮你还打我，真是反了天了。”
    话是这么说，但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
    刚才他们一家三口找上门来，屁股没坐热就聊起卖房子的事。
    舅舅从小就没有管过自己，爸妈去世之后，他就把她扔给爷爷照顾。
    现在她长大了，他们竟然一门心思盘算着让她赶紧嫁人，好让爷爷把房子卖给他们。
    “王八蛋，放开我！”
    赵染觉得他们一家子就是吸血的水蛭，要把她逼死才行。
    赵世云冷笑，“你哭什么哭，你不是天天在家念叨那男人有多好？我这是在成全你。”
    赵染一肚子委屈在胃里翻滚，朝他脸上吐了口痰，眼睛怒张。
    “呸，假惺惺，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抢走房子！”
    赵世云此时火气也上了头，一下下戳她的脑袋。
    “灵玩不灵，我告诉你，你不嫁，我就告他个流氓罪，让他坐牢去！”
    赵染的嘴唇咬出丝血，想挣扎却挣扎不开。
    突然，赵世云的手腕被人握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拳头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聂阳实在听不下去，压住这恶心的家伙，给了一拳又一拳。
    他婆娘惊呼一声，撒下赵染，连忙去拉聂阳。
    “别打了，别打了！”
    赵染愣在原地，她呆呆地看着男人逞凶，心里也怕闹出人命。
    苏芸及时叫停，“阳哥，够了！”
    聂阳这才回过神来，他放下了揪住的衣领，依旧压在这人身上。
    钱江雨和顾嘉见状，连忙把他拉开。
    赵世云躺在地上“哎哟”叫疼，鼻青脸肿。
    苏芸拢住赵染的肩膀，小心安抚：“别担心，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染茫然地望向苏芸，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姐姐，舅舅让我赶紧嫁人，要拿两万块钱把我们家的房子抢走。”
    “那你爷爷怎么办？”
    她抽泣道：“他们说房子先让爷爷住，等政府分了新房，他们就把爷爷接过去养……”
    赵染的堂哥怒气冲冲地插过来道，“我们都为你这么打算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担心你爷爷过得不好，难道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养着你爷爷？
    两万块钱虽然少，但是你只要不带一分嫁妆走，把钱全留给你爷爷养老。那他在上海住我们的房子，还有钱傍身，日子哪里会过得不好？”
    他冷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说法天衣无缝，甚至嘲讽道。
    “你就是太任性，根本就不顾你爷爷死活。你不卖给我们，留着那房子也只能换一个小房间，等你以后嫁人去了外地，你爷爷守着个空房间，不仅没钱，还无依无靠，这就是你想要的？”
    赵染反驳，“那我不找聂阳哥哥，找个本地男人总可以。”
    “你还是太小，想事一点也不周全。”
    她表哥冷笑道：“就你这种没读过书的泼妇，谁看得上你？大家一听你嫁过去还要补贴你爷爷，谁敢娶你。”
    “那也比卖给你们强，14平可以换更多的钱！”
    “换得钱多有什么用？你们没地方住，换成钱后只能租房子过日子。租房子多贵，你和你爷爷没有生计，钱根本就用不了几年。
    就算不用光，你总要嫁人吧，就你这条件，但凡好点男人都看不上你。敢娶你的男人，铁定是觊觎你兜里的钱。那种人，口头上甜言蜜语答应帮你养爷爷，这钱一到他们手上，你爷爷就是死路一条。”
    赵染被他咄咄逼人的话音逼得倒退几步，脑子根本就转不动。
    好像不管怎么样，都找不到一条出路。
    苏芸实在听不下去，把赵染拦在身后，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