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就欲强闯营帐的蒙恬已经扒拉开了堵门的五名士兵,就要踏步走进去,突然感到一股锋利的气息,阻拦在自己身前,不由顿步,握紧顺手抢过来的长戟,凝目望向前方。
盖聂手里拿着清霜剑,用剑柄将帐门掀开一条小缝,自己从中钻了出来,确保里面的嬴政不会被外面观察到。
“请止步。”盖聂一横剑,完全封住蒙恬的前路。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军营之中?”蒙恬没有贸然行动,眼前这个剑客显然不一般,只是站在原地沉声喝问。
“在下盖聂。”盖聂不带丝毫情感的冷声吐出四个字作为回答。
他表露身份并没有问题,李斯的存在必然瞒不住多久,也没打算瞒,而在新郑城的时候盖聂就已经以护卫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过,知道的人本就不少。
“盖聂?”蒙恬不由讶然失色。
鬼谷传人的名头可以说天下皆知,更何况纵剑盖聂是他们秦国大王的首席剑术教习兼护卫,蒙恬自然听过。
惊讶过后,就是疑问,盖聂一向深居王宫,即使在咸阳城也少有人能见到他,此时怎会……
“王上的首席剑术教习,怎么会出现在武遂边关?”
“荒唐!”蒙恬也不是吃素,完全不怵盖聂的强大气场,向前一步,气场不落下风,“我身为大秦千长,有巡查军营之责,岂有无可奉告之理?”
“这你应该去问你的主将,左庶长大人。”盖聂眉眼不动,只是嘴唇微微翕动,把话堵了回去。
蒙恬不再言语,环顾一周,将盖聂,以及其余五个士卒记在心里,转身大步离开。
虽然不知道这个鬼谷传人的真假,但从对方的气息来看,是个高手,就算他强行无视王齮的命令硬闯只怕也闯不进去,只能暂且罢手。
离开帅帐所在,蒙恬步履不停,直奔军需处。
军营中的一应物资都由军需处调配,而调用就必须有书面记录。
蒙恬找到最近的记录卷宗一翻,果然不出所料,食物,烛火等一应生活用具都比之前多了几人的用量。
他很清楚自家主将治军极严,即使是他的亲兵也不能违规取用物资,更何况这些生活用品是需要定时定点配送的,王齮不可能一天天亲自盯着这些东西安排,肯定会留下痕迹。
卷宗中只记录了对应物品和用量,并未记载用处,但是蒙恬相信肯定是给了昨天乘坐三辆马车进来的人。
从用量上来分析,他估计大致多了……十个人左右。
十个人……不算是小数了,不管是做什么隐秘之事,这个数目的人手都有些太多了。
怎么还有用于书写的笔墨和绢布?
必须进一步调查!
蒙恬进入平阳重甲军任职已快一年,对于王齮的风格也算很熟悉了。
和许多老将军类似,强硬,霸道,自负,固执,但是足够老练,经验丰富,一视同仁,忠于国家……
这样一个人,他不觉得对方会暗中出卖秦国的利益,但是也不排除其人在军营搞一些蝇营狗苟的龌龊之事的可能。
蒙恬要查清真相,如果一切没问题那自然最好,如果有问题……
当然,真正让蒙恬敢这么违背上意,胡搞一气的原因是平阳重甲军现在很闲,没有战事。
韩国不可能主动进攻,而从现有的状况来看自己一方也只是虚张声势。
不打仗,是蒙恬的底气,不然的话战时扰乱军纪,调查主将,就算他是蒙武的儿子也吃得不了兜着走。
………………
军营后方寨墙。
这里的守备相对松散很多,不是士兵懈怠,也不是王齮粗心,而是实在没必要。
军营后方不远就是武遂,自家的地盘,而且有大量的斥候早晚巡逻,不可能让人摸到后面爆……背刺的。
谨慎是一种优良的品质,但是过犹不及。
王齮排营都把中军营帐完全摆到前边去了,让军备营帐挨着后方寨墙。
古寻几人分到了两座营帐,一间住着古寻,墨鸦,白凤,一间住着绯烟等女眷。
人比较多,但是好在营帐够大,空间很富裕,甚至还够摆一些无关紧要的装饰家具。
古寻的营帐中,他正百无聊赖的躺在角落的卧榻上,仰面朝天,阖眼假寐。
墨鸦在另一个角落,没有像古寻一样躺着,但坐姿也很随意,半倚半靠的,很是惬意。
最近他算是飞速的堕落了,每天就是赶马车,而且马跑的还不快,实际上只需要他往车架上一坐,抓着缰绳注意不要跑偏翻车就行,既不用动手,也不用动脑子,这让内心其实渴望退休的他很受用。
与之相反的则是白凤,他坐在桌案旁,姿势尽管不端正,但是也没到松松垮垮,精神萎靡的程度。
他和墨鸦都在向往自由,不过后者是为了只是希望能够退休,安享晚年,而他是为了跳槽到更大的环境中去。
所以相比变的有些咸鱼的墨鸦,白凤此时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思。
他屁股底下跟长了刺似的,有些坐不住,看着一个比一个懒散的主子和大哥,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
“先生,咱们就这么干等着敌人布局,什么也不做吗?”
听见声音,古寻眼皮晃了晃,倏然睁开了。
他没有睡着,但是意识已经完全放空了,因为无聊。
睁开眼后,古寻扭了下头,瞥了一眼斜对面的白凤,语气懒洋洋的回应道:
“你有什么想法啊?”
白凤闻言不由看向了墨鸦,希望他能给点言语上的支持,不过对方只是负手抱胸,歪着头定定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白凤只能自己开口回答:
“先生,属下认为至少也要去打探一下那位秦军左庶长的动作,万一对方真的图谋不轨,可以免得我们不知不觉被围困啊。”
跟着似乎是担心古寻误会他质疑自己的实力,还补了一句解释,“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军营,有数万训练有素的大军,一旦有变,对我们恐怕很不利啊。”
这里,白凤重点强调‘我们’,言下之意是你能飞,但不能带着所有人飞,大多数人还是会被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