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罪犯都中了毒,审判延后了几天才开始,这期间院子里的女人们都分别被记录了口供。
在其他人的供述下,那两名女子也被暂时送到衙门扣押下来。
即便她们在衙门对着上头来审案的县令各种表示自己只是无可奈何,也是被逼迫的,可最终还是被判处了三年监禁。
念及她们的确是实打实的受害者,这处罚算是轻的了,至少没流放到边城做苦役不是么。
她们的孩子也被送到了县城的育婴堂,等出狱后要不要去接回全看自己的选择。
包括其他人也是一样,若是不想把罪人的孩子养在身边,都可送到育婴堂去。
这也算是官府对这些女人的仁慈包容之心了,并不强求她们留下可以说是累赘,又或是污点的东西。
而且到底是官府疏忽,叫山贼在眼皮子底下躲藏了三年之久,所以还把村里那些已无主的东西折换成银钱,给每个人都发了,算是接下来的生活保障。
有人选择送走,也有人留下。
“我不行,我看见他就想起那些日子,实在受不了。”女人泣不成声,哪怕心里有也些不舍,但那段日子她再也不想回首。
没有任何人会苛责,因为有了孩子确实并非她们所愿,她们并没有任何错。
“她是我昏暗的人生里唯一的光芒。”其中一选择留下的女人答道。“她年幼不记事,今后我一定会好好教的。”
或许刚开始有孩子时是厌恶的,是痛恨的,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极其压抑的环境中,孩子竟成了心中的慰藉。
“我只有他了。”陈二娘抱住自家儿子。
虽然她当初在心中“念想”破灭之际显得那么疯癫,同时也是他们口中的“老人”,但说作恶还真没有。
不过是个在绝境中被恶人哄骗,妄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糊涂虫罢了。
挺着肚子那位迷茫极了,此时她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儿最难的也就是她,宋叶箐给她检查完身体,表示月份大了加上身体不是很好,若引产会危及生命,着实是没办法。
所以别人都有选择的余地,而她却没有。
相比之下,罗兰敏三人的幸运之处可能就在于她们都没有孩子吧,这也让她们形成了天然联盟,并决定今后继续抱团生活。
“你跟咱们一块走吧。”罗兰敏主动邀请怀孕的女子。“咱们离开这,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先把孩子生下来,到时你再考虑它的去留。”
那女子平日里性子很是怯弱,在男人那也顺从得很。但罗兰敏知道对方明里暗里都帮过许多人,甚至那天对方明明瞧见她们把菌子放鸡汤里,却一声不吭,还不着痕迹的阻拦其他人的视线。
“好。”女人点点头。
有了她们三的陪伴,她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
罗家不算大富之家,但剩余的家财也不少,被还了回来,而罗兰敏也应当初的说法,分一部分给其他人,只除了入狱的那俩。
她还拿了大半当做谢礼送过来,但宋叶箐没要。
罗兰敏不知道的是,宋叶箐趁人不注意,在她们马车上放了一百两银票,日常用的药,两把刀,还有一封长信。
信中不仅给她们今后生活提了一些保护自身的注意事项,甚至还手写了强身健体的法子,以及基础的武功学识。高手成不了,自保是没问题的。
宋叶箐也邀请过她们到昭州,可对方或许是想彻底逃离过去,不想再看到相关的人,拒绝了这个提议。
“好好生活,人生几十载,咱们就向前看,未来的美好日子还在等着你们。”宋叶箐没有问她们的去路,只说了这一句话。
虽说她们也没相识太久,但这段日子算是结下深厚的情谊。罗兰敏的性子也很对宋叶箐的胃口。
“多谢箐姐姐的祝福,咱们会过得很好的。”罗兰敏此时身着男装,眼中已无任何阴霾。
以杜三金为首的山贼在昨日已经人头落地。像这样证据确凿,又恶行满满的犯人可不走秋后问斩那套,即刻斩杀就是他们的命。
“若有什么事可以来昭州寻我,我在当地还算是有些名声,你一找就找得到的。”最后,宋叶箐对罗兰敏说道。“也可来信,叫人送到杏安堂,你也知晓的。”
罗兰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附身给她行礼,郑重的应下。
说完,她回身便上了马车,彻底离开这个于她们为噩梦的地界。
行进了一段路程后,罗兰敏发现宋叶箐放的东西,看完信件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也曾迷茫,有了这番经历后该如何生存下去,尤其这些天偶尔听闻到那些百姓对她们的讨论。
真惨,可怜,不洁,不贞,以及各种各样的猜测、臆想,甚至调笑……
换成心智脆弱的,恐怕脱离了那段噩梦般的日子也得被这些言语打击到痛苦难堪。
可偏偏罗兰敏遇上的是宋叶箐。
她是那么的强大,平静温和包容,对她们也从未有过偏见和鄙夷。
而且明明可以先行离开的,却还是在桂花镇等待着事情了结。
可以说罗兰敏等人此番如此顺利且快速,也是仰仗了宋叶箐的缘故。
而她的存在也无形中给这些女人注入了许多面对未来的勇气。
“咱们也回家吧。”
因为事有点大,宋叶箐只给何言信带了封信说他们有事要在桂花镇停留一段时间。具体情况等回去再见面细说,就怕吓到对方。
过去这么久,若再不启程,恐怕他得跑来接。
宋叶箐倒也了解何言信,知道他肯定会急,却没想到对方已经意识到这次出的事有点严重,接到消息后就往他们这个方向来。
于是两人就在半路碰上了。
眼看他带着一队人马,风尘仆仆朝他们赶来,宋叶箐下车上去迎,还开了个玩笑。“你这是要带人去打群架吗?”
跟在何言信身边的是十来个壮汉,都是玻璃厂的人。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看上去仿佛来者不善。
何言信下了马,浑身都是灰尘,也没时间抖,就过去上下查看宋叶箐和兄弟俩。
看到大家都全须全尾的,倒是松了口气,问:“你们遇上什么事了?”
宋叶箐看他眼中的红血丝与眼下的青黑,都无不昭示着此行的急迫。
于是让众人找了个开阔地带扎营休息,又拉着何言信到马车里给他梳洗,顺便说在桂花镇发生的一切。
何言信听了多久心里就紧绷了多久。因为这一次格外凶险,如果不是因为何承则误打误撞给人家提供了毒菌子,宋叶箐恐怕都无法全身而退。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脏污紧紧地将她楼进怀里,满满的后怕,半晌才吐出那一口浊气。
幸好…
“没事的呀,就算我走投无路了,我还有空间呢,就跟你上次说的一样,从空间放那些机器出来,砸都能把人砸死了。到时候无非就是暴露这个秘密而已,不行咱们就买条船远走高飞跑其他大陆去,欺负那些还在茹毛饮血的老外……”
宋叶箐拍拍他的后背安慰着他。
空间里一直没什么机会动用的那些机器分量可不轻,用来砸人正好,更何况她还有枪呢。
“话是这么说,可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一丝受伤的可能。”何言信闷闷的说,“更何况还是生命危险。”
他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能为宋叶箐,为家人提供全方位的保护,更何况危险这个东西是很难规避的。
但他还是下决心,道:“这次回去咱们得给家里加强安保了,你跟孩子以后出门身边都带上两保镖,尤其是你,别老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何言信絮絮叨叨的,把今后的安排给宋叶箐说了一通。
主要他要把重心渐渐往京城移去,昭州只做后方,短时间内夫妻俩可能要聚少离多,他实在放不下心,也舍不得。
宋叶箐知道他对未来事业的去向安排,也理解他的担忧,所以即便不习惯外人跟着也对这安排没任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