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泊闻见温颂没喝茶,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爸年纪大了,都忘了你不爱喝普洱。”
随即又对保姆说道:“钱妈,给温教授泡一杯冰抹茶。”
“谢谢爸。”温颂心里更疑惑了,不明白程泊闻到底想干嘛,“您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程澈也问道:“爸,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和颂颂说?颂颂和中国的大学没什么合作,那个王教授她也不认识。”
程泊闻不悦地看了程澈一眼,开口道:“我和颂颂聊天,你那么急干嘛。是这样的,王安国教授是浙大物理学院的院长,他跟我说,浙大物理学院在积极引进海外优秀青年物理学家,希望你也可以加入。”
“我?”温颂忍不住笑了,反问程泊闻道,“爸,浙大好像没有天体物理这个专业吧?”
程泊闻笑着说:“是没有,但是你可以教基础物理,还有粒子物理呀,你不是也很精通粒子物理吗。浙大很欢迎你们这种海外人才的,尤其你还获过那么多奖项,一来就是正教授职称。”
“您说的是,物理学院的正教授…”温颂想了一下,淡淡一笑,“但我在lmu是chair professor。”
“那国内的大学,这个,肯定不能让外籍人士担任系主任的,你也要理解。”程泊闻又说道,“不过你本来就是华裔,又属于高科技人才,要归化回中国国籍很简单的。”
“别了。”温颂露出一抹无语的笑,“我不想办签证。”
“爸,你就别瞎出主意了。”程澈也立刻拒绝道,“颂颂12岁以后就没在国内生活过,她适应不了。”
“就是啊。”温颂又笑,语气带了几分自嘲,“而且就我这个中文水平,我用英文上课,学生听不懂,用中文上课,我和学生都听不懂。”
程渲也没忍住笑了,十分认可地说:“大嫂说的没错,当年她上课我就听不太懂,当然不是大嫂的问题,是我自己英语太差了,那国内的学生肯定更加听不懂。中文的话…大嫂啊,你用中文上过课吗?”
“上过啊…”温颂想了想说,“我用中文,教过希希数学。”
“什么啊。”程澈笑着说,“希希都听不懂,最后还是用英文教她的,然后我给你们当同传。”
程泊闻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会用中文上课没关系的啊,浙大也有英文课程。颂颂啊,我是觉得呢,我年纪也大了,以后也不会去德国生活,就希望阿澈能在我身边。他不是也说什么,你们都在国外,没什么时间去看他妈妈吗,那你们回国了,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
温颂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程泊闻说:“那我妈怎么办?爸,要不您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她愿不愿意来杭州生活,只要她同意,我没意见啊。我挺喜欢浙大的,我之前还有几个学生,本科也是浙大的,我高度认可浙大的教学质量和学术环境。”
“这个…”程泊闻听到温亦珩,拿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这种事情就不用和妈妈商量了吧。”
“那是您说的呀,您希望阿澈回国陪您,可是爸,你有两个儿子,我妈就我一个女儿,我来中国了她怎么办,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苏黎世吧。”温颂已经有些生气,语气也愈发不客气。
程澈也有些不客气地说:“爸你发什么疯,颂颂不可能来杭州生活,她不会习惯的,这件事情别再提了。”
“就是啊。”杨婉卿赶紧握着温颂的手说,“颂颂,你们爸爸他老糊涂了,瞎说的,别理他啊。我们颂颂在慕尼黑好好的,又是欧洲航天局的工程师,回什么杭州,不回。”
程泊闻不满地看了杨婉卿一眼,说出的话也有些口不择言,“婉卿,有你什么事,要不是阿澈说他们在德国没人去看望他妈妈,我也不会这么问啊。”
“爸,这和我妈有什么关系。”程澈冷笑一声,“你别为你的自私找借口,我妈的骨灰我会带去苏黎世,我们也不可能回国。就算颂颂愿意,astrid怎么办,让她一个人在德国上学吗。”
“程澈你别胡闹!”程泊闻立刻生了气,声音都高了几分,“你要敢带你妈的骨灰去苏黎世,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程澈轻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那是我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看我敢不敢。”
“程澈!”程泊闻气得重重放下杯子,怒斥道,“你再说一遍?!”
“算了…”温颂按住了程澈的手,轻声附在他耳边用德语说,“别和你爸提这件事了,他也不会同意,后天我们就回国了,到时候带着妈妈一起。”
“好,谢谢老婆。”程澈也看着她轻轻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东西呢?”程泊闻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
“没什么。”温颂喝了口茶,笑道,“爸,我是和阿澈说,我觉得来浙大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就是astrid和我妈不知道怎么办…这样吧…”
温颂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给温亦珩打电话,“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询问一下她的意思,我就说,您希望我来浙大工作,和阿澈一起在杭州定居,问问她有什么想法。”
程泊闻赶紧拦下了温颂,赔笑道:“颂颂啊,事情确定前,就先不打扰你妈妈了吧。这样好不好,阿澈那个飞机年头也久了,爸爸给你们买架新的,再给你们买一条从杭州直飞苏黎世的航线啊好啊?这样以后你们随时都可以回苏黎世去看你妈妈。微微也可以在国内上学啊,杭州现在好的国际学校也不少咧,全英文教学的,她肯定能听懂。”
“我不要!”astrid哼了一声,十分不开心地拉着程澈的袖子说,“papa!我不要来中国上学!我不要离开外婆!我也不要和faye分开!”
程澈赶紧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说道:“nein, ihr werdet nicht nach china kommen und dort studieren. wir werden munchen nicht verlassen. gro?papa redet nur unsinn, wir sollten ihn ignorieren.”
(不会的,你不会来中国上学,我们不会离开慕尼黑。爷爷在乱讲话,我们不理他。)
“程澈。”程泊闻十分不悦地皱眉,瞪了程澈一眼说,“以后在家里给我讲中文,你还没改国籍呢。”
又看了郑以升一眼,笑着问道:“以升啊,我记得你会德语的,你大哥刚刚说了什么?”
“啊…这个…”郑以升想了一下说,“大哥和astrid说,爷爷只是在询问他们的意思,让她别着急。”
“这还差不多。”程泊闻点点头,又说道,“王院长还和我说,考虑到颂颂的家庭,他也和科技部、教育部、还有人力资源这些部门,全部打过招呼了,只要颂颂愿意,她和微微立刻就可以入籍。”
“我不愿意。”温颂笑了,“爸我说过了,我不想办签证。”
程泊闻又皱了下眉,对温颂说:“颂颂,你也要为孩子考虑。微微不是在学马术,想参加奥运会吗,这个事情我也和他们说了一下,马术运动是德国的强项,微微如果想加入德国国家队,有点难的。但我们国家本来就缺少马术人才,只要微微入籍,一定能加入国家队,等她年龄达标了,就可以参加奥运会。”
“呵呵…”温颂没忍住笑了,喝了口茶说道,“如果astrid的马术实力糟糕到需要通过走关系才能参加奥运会,那也别参加了,参赛也是丢人。就像…”
温颂想到了什么,对程澈说:“他们单板滑雪队是不是有个男的,他爸之前是普利斯顿的教授,和他都是美国回来的,去年参加half pipe好像就是走关系然后挤掉了一个运动员的名额,结果连900都做不到。”
“是的。”程澈点点头,“叫做曾跃安,江序和我抱怨过很多次,说他没天赋,训练还不努力,偏偏又是个关系户,他骂也骂不得。被他挤掉名额的运动员叫李思睿,前年世锦赛拿了单板u型池银牌。
我也认识他,因斯布鲁克那年,他第一次参加冬奥会,才17岁,就拿到了u型池的铜牌,真很可惜。所以我最讨厌靠关系参加冬奥会的行为,不仅丢自己的人,还葬送了其他运动员的努力,最重要的是给国家丢人啊。爸,我说的没错吧?”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泊闻一眼。
程泊闻也没了办法,只能又问温颂:“颂颂啊,你考虑一下?”
“谢谢爸,我不考虑。”温颂淡淡一笑,“您有时间的话,帮我谢谢王教授,就说谢谢他的看重,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期待和他们浙大物理学院开展一些合作项目。”
又对程澈说:“我们回家吧。”
程澈立刻站起身,对着程泊闻和杨婉卿微微点头,“爸妈,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杨婉卿立刻笑着说:“好呀好呀,但是微微你们不要带回去好不好,你们后天就回苏黎世了,让微微多陪我几天,好吗?”
又抱着astrid轻声问道:“微微呀,你想不想和奶奶住几天?”
“想!”astrid点点头,抱住了杨婉卿说,“我最喜欢奶奶!我想和奶奶住在一起,我想吃奶奶做的饭,还有很好吃的,rice cake!我还要奶奶给我梳漂亮的头发。”
“好,那你就和奶奶住几天吧。”程澈也笑着答应了,“回苏黎世前,papa妈妈再来接你。”
“ok!”astrid点点头,在程澈和温颂的脸上各亲了一下,“papa byebye,mama byebye.”
回家路上,程澈又是不满又是内疚地对温颂说:“对不起呀宝贝,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我爸竟然会插手你的工作,对不起啊,宝贝,我们不听他瞎说,你不要太生气好不好?我爸真是失心疯了,他干涉我就算了,凭什么干涉你的事情。”
“我不生气。”温颂靠在他的肩膀,笑着亲了他一下,“你爸他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你和他硬刚也没用,除了吵架还是吵架,不如像我这样,你放心,我最会阴阳了。实在不行,我就把我妈搬出来。”
“是啊。”程澈也捏了一下温颂的脸,笑道,“你最厉害了,我爸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自找没趣。还有妈妈,我爸最怕的人就是她。”
温颂也笑了笑,问程澈道:“我们明天去接妈妈回家吗?”
“嗯。”程澈点点头,语气有些无奈,“我爸那边…算了,别让他知道就行。宝贝,你在家等我吧,天气那么热,又要在太阳底下站很久,我怕你中暑。”
“没事的。”温颂浅笑嫣然,把程澈的手握得更紧,“接妈妈回家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当然要一起,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