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左转,路过两个十字路口,来到另一家客栈门前——“悦来客栈”,抬腿上楼,叩开了317的房门。
里面住了一群人,有人在里面问:“谁呀?”
陈三爷不回答,依旧砰砰砸门。
门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来,正是铁小栓。
别忘了,大流杂技团骨干,在老华爷的安排下,都住在这家客店。
好吃好喝好待遇,老华爷为了亲生女儿,亲手签了支票,够吃半年的。
只是大家不知道,老华爷和马文妹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老华爷已经死了,马文妹被白小浪捉住了。
现在陈三爷突然出现在面前,铁小栓一愣。
他根本认不出陈三爷了,陈三爷离开杂技团时,才16岁,现在快30岁了,变化太大了。
“您是?”铁小栓迟疑着问。
陈三爷却认得他,因为铁小栓长得很有特色,比较腼腆,鼻子左侧有个瘊子,说话时总是习惯性的把左手揣在腰间,一种唯唯诺诺的感觉。
陈三爷一笑:“姐夫,您好,好久不见。”
铁小栓都懵了:姐夫?哪来的小舅子?
屋内其他人也走过来,杂技团三大骨干“铁砂掌”魏三、“仙人手”陈鹏、“火麒麟”谷中云走在最前面,谷中云瞅了瞅陈三爷,疑惑道:“你是?”
陈三爷笑道:“谷哥,不记得我了?我是陈三啊!”
谷中云大吃一惊,上下打量了陈三爷一番,惊呼:“三儿?!果真是你!果真是你!”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了,亲切呼喊:“三儿!三儿!”
可见,陈三爷当年在杂技团是多么地出名。
这些师兄们这么多年,就服陈三这一个人。
陈三爷当年离开杂技团,他们既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一代英才,不知所踪,高兴的是,没有竞争对手了,陈三如果在杂技团,这些人都排不上号,陈三离开,才有他们的位置!
如今,他们早已知晓了陈三爷的名气,每每上报纸,如雷贯耳。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人寻嘛,人性就是这个德行,尤其这次对战白小浪,消息早已传到上海了!
这些老家伙们都知道陈三赢了,弄了将近2000万!
他们是羡慕嫉妒恨啊,都想改行当老千了。
陈三爷对各位师兄一一施礼:“师兄好,师兄好!”
步入屋内,铁小栓赶忙给陈三爷沏了一杯茶。
这就看出门道来了,铁小栓真是顶不起来,这个局面,无论如何都不该他敬茶,他是马文妹的丈夫,大流杂技团的掌柜,任何人端茶倒水,都轮不到他。
而其余人,都谈笑风生,根本没人在意。
也就是说,大家都习惯了铁小栓端茶倒水的样子。
这你麻笔还了得吗?
没个规矩啊!
陈三爷就是要立这个规矩!
不是为了铁小栓,而是为了马文妹。
陈三爷突然一躬身,单腿下跪,接过茶水:“使不得,姐夫!”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鸦雀无声。
一代赌神陈三,给烂泥扶不上墙的铁小栓下跪,这就是做给周围人看的!
三大骨干缓过味来了,慌忙搀扶起陈三爷,谷中云对铁小栓说道:“掌柜的,三儿不是外人,自家兄弟,您不必这么客气!”
谷中云这个老东西,是给铁小栓戴过绿帽子的,他和马文妹有一腿。
马文妹身上每一寸肌肤,他比铁小栓都熟悉。
他从来没把铁小栓放在眼里,在他心里,他才是马文妹的正牌丈夫。
现在,陈三爷来了,陈三可不是省油的灯,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饱含深意。
这是人精。
在场所有人的尿性都得收敛,虽然陈三是师弟,但今非昔比,陈三不仅是师弟,更是名扬四海的赌神。
黑白两道都玩转了。
大流马当初指定的接班人,就是不一般。
本来,陈三爷是托付杜君剑和庄立强来上海滩宣布大流杂技团解散的消息,并接铁小栓回山东。
现在杜君剑和庄立强叛变了,陈三爷和皮爷谈好了条件、为青帮服务,所以他自己来宣布了。
虽然陈三爷并不知道谷中云和师姐马文妹有一腿,但刚才看了这个局面,又联想起当年铁小栓的废物样,他猜也能猜到,以师姐的秉性,出外遇并不稀奇。
师姐那个傲气,那个迎来送往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场面人,如果不是当年鬼迷心窍,和铁小栓私定终生,铁小栓是不会娶到师姐的。
草台班子乱,陈三爷是深有感悟的,无论师姐怎么抉择,他都站在师姐一边。
这毫不影响他对师姐的爱和崇敬。
寒暄了几句,陈三爷说道:“各位师兄,我此番前来,是替师姐传个话,大流杂技团就地解散,师姐回乡务农了,大家各自寻找出路吧!”
一言甫出,所有人震惊不已。
只有铁小栓掩饰不住地高兴,搓搓手,叹道:“好好好,解散了好,解散了好。”
“火麒麟”谷中云、“铁砂掌”魏三、“仙人手”陈鹏,眉头紧皱,这三个家伙是杂技团元老,彼时都是以离开杂技团要挟马文妹的,马文妹软硬兼施,才把他们留下,现在陈三传话,杂技团就地解散,这三个人都懵了。
一下子没把柄了。
以前还威胁马文妹涨薪呢,甚至谷中云还趁机占了马文妹的身子。
谷中云眼神诡谲:“师弟,这是马班主的原话?”
陈三爷微微一笑:“当然!”
“马班主还有什么嘱托?”谷中云不死心。
陈三爷干净利落:“没有了!各谋出路!各安天命!”
谷中云的心一下子凉了,从头凉到脚,他还以为马文妹眷恋他呢,他器大活好,身材魁梧,本以为马文妹离不开他,现在看来,就是个玩偶。
多年的幻觉,一朝破碎,他还真把自己当马文妹的丈夫了,岂不知马文妹早已幡然悔悟,不想再和他有一丝瓜葛。
“这……这……”谷中云上不去下不来。
陈三爷呵呵一笑:“各位师兄,师姐不忘旧情,给每人准备了一个红包,托我带过来。没多有少,权当心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红包,每人分了一个。
大家想打开看,又觉得失礼,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嘴上说使不得,手上抓的很稳,没人退回。
陈三爷心下一阵慨叹:什么鸡巴玩意!我如果在杂技团,一定把这群人弄得服服帖帖!可我没在啊,苦了师姐了!
陈三爷转头对铁小栓说道:“姐夫,我给你订了明天的火车票,您早日登程,和师姐团聚!”
铁小栓满心愉悦:“谢谢师弟,谢谢师弟!”说着就作揖打拱。
陈三爷赶忙把他拦住:“姐夫折杀小弟了,都是小弟应该做的!”
这一刻,陈三爷没有看不起铁小栓,只是感觉浓浓的悲哀,甚至有些可怜铁小栓,老实人啊,戳不起来,但转念一想,也是好事,如果是个猴精,师姐不一定玩得了。
在男女关系上,陈三爷已百炼成钢。
经历了程秀秀、玫瑰、四姨太、沈心茹、老鸨、柔柔、甜甜、婉君、柳爽、孙鹤,他什么都见识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天性善良的,心思毒辣的,温柔婉约的,单刀直入的,虽然肌肤之亲的只有沈心茹一人,但所有女儿家的心思和谋略,他都领教了。
所以现在,他反而看好师姐和铁小栓的感情。
互补型婚姻,稳定!
陈三爷拱手说道:“各位师兄,就此别过了!江湖再见,擅自珍重!”
三言两语,把草台班子解散了,三十多年的杂技团,注销了。
大家犹在梦中,谷中云咂巴咂巴嘴,咽了一口唾沫,道:“师弟,马班主就没给大家指条明路?”
“路在脚下,各自寻找!”
“呃……也对!”
没话说了。
陈三爷从来不废话,斩钉截铁。
但凡说废话,就是要骗人了。‘
谷中云看了看“火麒麟”,又看了看“铁砂掌”,对陈三爷拱手道:“师弟……我们都是师父一手调教出来的!同门同宗!”
“师兄有话直说!”
谷中云点点头:“打断骨头连着筋,咱是一家人!”
陈三爷听出话中有话,道:“对!”
谷中云继续说道:“师弟,你现在是声名鹊起,名震四海,可不可以带着师兄们一起做事?毕竟是一家人,自己人,用着放心!”
卧槽!谷中云终于托底了!
这三个骨干早就对陈三爷的事业垂涎三尺了,从踏马的去年开始,陈三爷屡屡登上报纸头条,动辄赢几百万,后来又成立了天津第一大帮派,震动直隶,他们就羡慕不已了!
都是大流马的门徒,你看人家陈三混得,锦衣玉食金腰带,一呼百应大洋马,咱们还憋屈在杂技团,像个猴子似地表演。
有意思吗?
跟上陈三、学习陈三、成为陈三,超越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