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终于洗完了,擦干身子,在卫生间内隔着门大喊:“蓝月!蓝月!”
四个女子正在诅咒陈三爷,听闻叫喊,蓝月赶忙答应:“怎么了,陈先生?”
陈三爷喊道:“把我的睡衣拿进来!我洗澡前忘了把睡衣拿进来了!”
蓝月恨得咬牙切齿,走到陈三爷卧室,拿出睡衣,来到卫生间门前,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儿,把胳膊伸进去,递过睡衣。
这白皙的小手,像葱白一样,白得发粉,陈三爷眼前一亮,嘿嘿一笑:有点意思。
他没有直接接过睡衣,而是故意抓住蓝月的嫩手,攥了一会儿,才把睡衣接过来:“谢谢!”
蓝月慌不迭地把手缩回去,一阵恶心:“不必!”嘭地把门关上了。
随即来到客厅中央,蓝月对其余三女子惊道:“那个混蛋刚才摸我手!”
“嘘,你小点声!小心让他听见!”红袖说,“是故意的吗?”
蓝月忿忿不平:“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真下贱!这就是个伪君子!”
珠珠笑道:“蓝姐,男人都一样!这样也好,免得虚与委蛇,彼此装相!”
采薇道:“都小点声!小点声!他可是赌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话音未落,陈三爷已身着绸子睡衣,站在她们身后:“喳喳什么呢?”
四人一惊,怎么没听到卫生间的推门声,他就出来了?
蓝月脸一红:“哦,没什么,陈先生,您洗完啦?我们接着洗。”
陈三爷一耸肩、一摊手:“那就赶紧去吧!”
四人点点头,依次去洗澡。
她们从来都不是一起进去洗,而是一个一个挨着洗,总是保留三个人在现场,看守陈三爷。
陈三爷也不在意,像个富家大少爷一样躺在沙发上,时而抠抠耳朵,时而晃晃湿湿的头发,再用手划拉两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四个女子终于都洗完了,凉爽多了,身着睡衣,坐在陈三爷对面的沙发上。
俄顷,蓝月打了个哈欠,说:“陈先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陈三爷心下暗笑:休息?没门儿!爷当年大战龙海升时,可是七天七夜不睡觉,都熬过来了,昨晚,你们四个轮班,搞得我一夜没睡,今晚,我熬死你们!
西部地区,有一种驯服鹰隼的方法:熬鹰!
抓来的鹰隼不服气,不认输,不听主人摆布,主人就会和它拼定力,一眼不眨地看着它,熬死它,最终鹰熬不住了,就臣服了,自此,一切听主人安排。
烈女如鹰,陈三爷必须折服这四个女子。
熬夜的伤害性这么大吗?
必须的啊。
有些犯人,进了牢房,老虎凳、辣椒水都用上了,不管事。
但只要一熬他,熬上三天三夜,不让他睡觉,他就崩溃了。
全撂!
陈三爷钢筋铁骨,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早日回天津,回到沈心茹身边,他可以使出一切手段。
陈三爷微微一笑:“睡觉不着急,赌场业务为重!你们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让赌场的收益成十倍、百倍增长?”
四个女子相互看了看,蓝月说道:“我们只是荷官,统筹全局还靠陈先生!”
陈三爷呵呵一笑:“别这么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齐心协力,才对得起皮爷的厚爱和栽培啊!”
这话说得没毛病,言外之意,你们要是不配合我,那就是毁了皮爷的生意。
四个女子其实早就想睡觉了,天天盯着陈三,精神高度紧张,昨晚每人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也没睡踏实,今晚想尽快休息,但陈三爷把这个话茬提起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往上顶。
红袖想了想,道:“赌场每天的客流量基本是固定的,差不多就是那些人,陈三爷莅临外滩九号,很多人慕名前来一睹三爷风采,这两天,客流量增加了两成,基于此,陈三爷还需要多多露面,和客人多多接触!”
“说得好——”陈三爷一拍沙发怒赞,“可赌场的流水也就20来万,增加两成,也就是24万,离十倍、百倍增长,还远着呢!”
珠珠思忖片刻,道:“三爷可以钓几个大鱼,上海滩隐形富豪很多,如果三爷能够亲自出手,也许局面就打开了!”
陈三爷本来是躺在沙发上的,听闻此言,一下子坐起来:“这正是我要说的!钓大鱼,才是迅速敛财之道!单凭客流量,短时期很难有成就!可问题是,怎么钓大鱼?”
陈三爷这番话击中了问题的症结!
没法钓!
都知道你陈三爷是赌神了,谁还敢跟你赌?以卵击石啊?
除非脑子进水了,谁会主动来找陈三爷打牌?
陈三爷声名鹊起,这是一把双刃剑!
当初,在天津,刚进龙海升的场子时,陈三爷没什么名望,那段时间,他赚钱了,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哪根葱,有些傻狍子就着道了。
现在陈三爷誉满江湖,黑白两道都知道陈三爷的名号了,谁还敢跟你叫嚣?
拿着全部身家来求羞辱,有病吗?
傻子也不会干!
这正是这两天陈三爷头疼的地方!
他想施展千术,可没有机会了!
出名,有时不是一件好事。
万众瞩目,如芒在背,你再也做不了“坏事”了。
陈三爷一句“怎么钓大鱼”,把四个女子都问住了。
四人沉默不语。
陈三爷瞥了四人一眼,道:“说句实在话,你们如果能帮我想出办法,我也能尽快完成皮爷的任务,报答皮爷知遇之恩,你们想不出办法,那只能耗着!你们认为我耗不起,恰恰相反,我耗得起!而你们,才是真正的耗不起!”
采薇眨眨眼,问道:“陈三爷此话何意?”
陈三爷拍了拍胸脯,笑道:“我,陈三,贱命一条,什么赌神,什么津门瓢把子,我从来不在意!我就是个街头流浪儿,20年前,就应该死掉!我多活了这么多岁,每活一天,都是赚的!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什么金银财宝、功名利禄,对我来说屁都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甚至一年、两年、三年,我可以耗下去,至多是完不成皮爷交待的任务,皮爷弄死我!不就这点事儿吗?死就死,无所谓,我早就活够了!但你们,一文钱也拿不到!因为我没赚到钱!你们认为旱涝保丰收,那是皮爷给你们的许诺,我从没许诺什么,我一个大子儿都没有!耗呗!”
四人陡然一惊。
这才是致命杀手锏:钱。
四个女子得挣钱,得养家糊口,她们认为陈三爷为了付房费、雇工费、吃喝拉撒费,必须马不停蹄,没想到陈三爷反将一军。
蓝月瞅了瞅陈三爷,凝视片刻,扑哧一下笑了。
陈三爷一愣:“你笑什么?”
蓝月嘴角上挑,满脸蔑视:“陈先生,戏有点过了吧?我们都是小字辈的,您犯不着这番表演!”
陈三爷心里扑腾一下,面不改色:“蓝月,此话怎讲?”
蓝月冷冷一笑:“陈先生刚才慷慨陈词,无非就是想传达一个信号,你不怕死!可以破罐子破摔!”
陈三爷一摊手:“本来如此啊!”
蓝月咯咯大笑:“你摔不起!如果说原来的陈三爷是一介贫民、江湖浪子,我们都信,可自从您结识沈姑娘后,事情就变了!蕉府千金沈心茹,您的最爱!以前您无牵无挂,不惧生死,可现在,为了沈小姐,您也得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比一般人好!”
陈三爷头皮一麻,蛇打七寸,敲到关键部位了。
但陈三爷一点也不慌,反而笑了。
因为这都在他计划之列,他终于套出对方的真话了!
他今晚耍这一出,就是要摸底,对赌场、对青洪帮、对皮爷掌握的自己的信息,全面摸底。
陈三爷和沈心茹的关系,一直是严格保密的。
从未公开,从未举行婚礼!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只有格外关注陈三爷,或者秘密监视陈三爷的人,才会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青洪帮远在上海,两地相隔两千多里,青洪帮的人是怎么知道陈三爷和沈心茹的事情的呢?
而且知道得这么准,这么快!
须知,陈三爷才刚刚来到上海滩啊,即便派细作去排查,往返至少也得半个多月啊。
在此之前,青洪帮和陈三爷只有过一次接触,就是探讨马文妹和老华爷的事,青洪帮的关注重点都在老华爷消失这件事上,双方互发电报,未曾派人马对接。
一定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青洪帮对陈三爷的个人隐私,才了如指掌!
想到这儿,陈三爷又出汗了,脑子疾速思考,各种信息电光石火般在脑中碰撞,各色面孔交相辉映,倏地锁定一个人:胡八爷!
没错!正是胡八爷!
陈三爷为什么这么笃定?
还记得吗,当初陈三爷在天津“凤鸣楼”折服老鸨——雯娘,破口大骂把雯娘一通损,还扬言把雯娘辞退,雯娘哭得脸上的胭脂都花了。
雯娘透露过一个信息:胡八爷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陈三爷!陈三爷跟沈心茹喜结连理的事,胡八爷是第一个知道的!
从那时起,陈三爷就一直提防胡八爷。
现在,胡八爷的手,伸到上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