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不置可否,眼神里满是凶光,他眼前晃动着击毙肉彪子和铁罗汉的那一幕,晃动着一枪射入老华爷的眉心。
他手上是沾过血的,而且他非常清楚,今晚又要杀人了。
一念闪过,他倏地抬头:“皮爷,一切交给我!您就坐等3000万就行了!”
皮爷从未见过陈三爷这番神色,以往陈三在他面前都是恭敬谦卑,偶尔戏谑,但今日,陈三身上有杀气。
这种神态让皮爷突然后背发凉,他感觉陈三好像换了一个人,他对陈三的认识远远不够,陈三深不见底。
晚上亥时三刻,一天的赌局即将结束。
陈三爷将所有赌场打手汇聚在大厅,吩咐道:“待会儿赌局结束,各个厅要清算账目,凡是手上没钱的、赖账的、想玩滚刀肉的,都给我抻到这里来!听清楚没?”
以阿杰为首的打手赫然回答:“听清楚了!”
“大声点!”
“听清楚了!”
晚上11点,子时已到,各厅荷官掐表:“各位,请放下手中的牌,今天赌局,到此结束!”
随即,以蓝月、珠珠、采薇、红袖为代表的赌场精算师,立马清点账目,每人一副珠算盘,劈里啪啦,键指如飞。
很快,所有赌局账目和积分都誊写出来。
即时张榜,以红纸裱于每个赌厅的墙上。
输赢成败,一目了然。
每个厅淘汰4人,共计40人。
这40人,积分最低。
果不出陈三爷所料,其中一半的人,拿不出钱来!
这20人,只想到了赢,没想到输,大多数就拿了1万大洋来开赌,还有的拿了3万,最多的不过20万大洋。
须知,要想参加这样的赌局,并且全身而退,最少得准备100万。
因为你不能只想到赢,还得准备输。
赢是100万,输也是100万。
最初陈三爷和蓝月、珠珠等人商讨赌王大赛的时候,蓝月就提出来,万一有些穷鬼铤而走险,借高利贷来赌呢?
这不,果真出现这种情况了。
想钱想疯了,忘了死了!
晚上11点半,所有赌徒聚集在一楼大厅。
灯火通明,热热闹闹,赢者,满脸喜悦,输者,愁容满面。
陈三爷端坐北侧主位,今晚他是判官,决定淘汰者的生死。
陈三爷目视众赌徒:“列位辛苦,请坐!”
大厅里早已摆好了二百多张椅子,二百多人,哗啦落座。
陈三爷扫视众人,呵呵一笑:“今晚,我们先解决输赢承兑问题,赢了的师傅不必着急,输了的师傅,请站到最前排来!”
40个赌徒,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依次来到众人前面,面对陈三爷,排成两排。
陈三爷瞥了一眼身旁的蓝月,道:“蓝月,收缴这40位师傅身上的银票,每人100万,共计4000万!”
众赌徒发出一阵惊呼,之前大家都没概念,或者概念朦朦胧胧,现在一听到4000万这个数字,还是吓了一跳。
“是,三爷!”蓝月带着珠珠、红袖、采薇,走到40位赌徒身前。
40位赌徒各自从兜里、袖子里掏出一沓沓银票,蓝月、珠珠、红袖、采薇验票,账房先生跟在四人身后记账收票。
最终,10个赌徒,无法付讫,钱不够。
陈三爷冷冷一笑:“赌场无父子,10位师傅既然来了,肯定懂得赌场规矩。”
10人胆战心惊,额头冒汗。
陈三爷说道:“家有田宅财产的,请站出来!”
10个人当中,有四个人,站了出来。
陈三爷冷冷看着四人:“请四位师傅如实说明!”
一人说道:“我是霞飞路布匹行的,家里有12个铺子,丝绸、铺面,全部典掉,能换60万大洋。”
第二人道:“我家是镇江的,家有桑田800亩,可抵今晚所有债务!”
第三人道:“我家有三套老宅,都在闸北洪武镇,东西大院,四进门,算是体面,可抵70万赌债。”
第四人道:“我家做古董生意,我可以向家父求救,不会欠三爷债务。”
陈三爷哼哼一笑,转头对账房先生说:“吴师傅,明天你带几个人,拿着赌契,去这四位师傅家里看一看,告知家属,债务明细,核算资产,签字画押!”
“是,三爷!”
陈三爷瞥了阿杰一眼:“阿杰!把这四位师傅带下去!好生款待!什么时候他们的家人把银票送来,什么时候放人!”
“是!”
阿杰将四人押了下去。
陈三爷瞥了瞥剩下的6个赌徒,六人浑身颤抖,汗如雨下。
陈三爷冷冷一笑:“你们六位师傅打算怎么承兑今晚的债务?”
六人扑通扑通下跪,声泪俱下:“三爷,饶命——”
陈三爷面不改色,冷冷说道:“我饶你们,你问问在场的列位师傅答不答应?”
众赌徒齐呼:“不可!不可!”
陈三爷冷笑道:“我饶了你们,这些师傅的钱怎么办?他们赢了,你们输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三爷英明!”众赌徒一起叫道。
六个赌徒,就像六只无助的狗,颤颤抖抖,跪在地上。
陈三爷看了看最左侧的胖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胖子哆哆嗦嗦回答:“蛤蟆二。”
“你叫蛤蟆二……”
“对,在家行二,小名蛤蟆。”
“做何营生?”
“码头苦力,扛大包。”
“你没有那么多本钱,为什么来赌?”
“鬼迷心窍,想发财。”
陈三爷点点头:“说得好。你今晚欠赌场多少钱?”
“小的手里只有一万银票,还是借的印子钱。”
“也就是说你还差99万。”
“嗯。”
陈三爷怒目而视:“爷看你这个德行,一辈子也还不清这个债了,你还不起,我的赌场就得包赔损失,你懂吗?”
蛤蟆二泪如雨下:“我懂。”
陈三爷深吸一口气,蓦地,目露凶光,骤然喝道:“来人!把他的九根手指给我剁下来!留一根给他擦屁股!”
众人鸦雀无声。
蓝月惊恐一瞥。
陈三爷怒道:“阿杰!棍儿!聋了?!”
阿杰、棍儿、阿成、阿贵、阿顺,一拥而上,把蛤蟆二按在了地上。
蛤蟆二声嘶力竭,用尽全力挣扎:“三爷,饶命啊,饶命啊!”
阿杰拼命掰开蛤蟆二的手指,但始终掰不直,人的抓合力是很大的,尤其是拼命的时候,蛤蟆二死死攥拳,就是不伸手。
这难不倒阿杰,阿杰干这种活,轻车熟路,对阿贵说:“去门口拿块砖!”
阿贵转身出了大厅,在门外烟摊的货架下捡来一块老蓝砖,递给阿杰。
阿杰用脚踩着蛤蟆二的胳膊腕子,举起老蓝砖,拼命砸在蛤蟆二的拳头上,砸了几下,蛤蟆二的手就张开了。
平铺在地上。
阿杰从腰间拿出匕首,一根一根,切下蛤蟆二的手指。
蛤蟆二哀嚎震天,九根手指,一个个和躯体分离,摆在地上。
血,是暗红色的,流了一地。
现场所有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蓝月则把头转过去,不忍再看。